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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〇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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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益冷笑道:“岳父大人的耳根子太软了,而且本身太缺乏主见了,事事听人摆布,他总有一天会栽在那些人手里的,当初设谋要哄走于老儿时,那些人热衷得很,可是到了临时,他们又打了退堂鼓,退缩不前了,幸亏我胸有成竹,早就看透了他们不可靠,不要他们帮忙,独自一人也逼得于老儿写了辞呈,到了昨天,他们个个都志得意满,到处向人表示挤走于老儿是他们居间策划的。” 卢闰英道:“争功诿过,本是人情之常,这没有什么奇怪的。” 李益道:“祗可惜于老儿太不跟他们合作,今天来个一命呜呼,他们又慌了手脚,因为昨天争相表功,今天却成了搬砖头砸自己的痛脚,逼死于老儿他们也有份了,所以他们才如此着急,跑来找岳父商量,其实在王阁老家中他们并没有参予其事,根本用不着如此紧张。” 卢闰英叹道:“爹也知道他们并不是讲义气的人,只是彼此利害相关,不得不跟他们合作,因为爹的责任是无可推卸的,能够扯上他们,担代的人多一点,补救的方法也多一点。” 李益冷笑道:“他们有个鬼的办法,无非是架着岳父,逼我赶快离开,然后他们再来个一问三摇头,把责任全推在我身上而已。” 卢闰英一怔道:“他们会这样做吗?” “除此之外,他们还能有什么补救之法,无非是怕我留在长安,把他们都扯出来。” “这我倒没想到!” 李益盯着她,神色变得很冷峻:“闰英!你说句老实话,是真的没想到吗?” 在李益的逼视下,卢闰英的头都不敢抬了,顿了半天才道:“十郎!他们是这样打算的,爹也恳切地向我说过,要你离开,是想你多负点责任,不过这不能怪他们,于善谦的确是被你气死的,把他们扯出来,于他们有害,也不能减轻你的责任,爹跟我说得很恳切,他说我们的婚事已经公开宣布过了,你是他的女婿,这是赖不掉的……” 李益冷笑道:“我相信他一定很后悔把婚事宣布得太早了一点。” “那倒没有,爹对你的才华学识非常激赏,对你这个女婿他仍是十分满意,要你避一避,这是对大家都好,虽然大家都说是你逼死了于善谦,但究竟于老儿是自己吐血死的,怪不到谁的头上,你不在,大家都好说话,因为以一个新科进士,初放外任官,能气死当朝尚书,究竟难以令人相信的事,只要不扯上他们,大家为你说话都方便些,于你有利,于人无损,爹才同意的!” 李益只是冷笑,卢闰英道:“爹还表示了他的诚意,说等姨母一到长安定聘后,立刻就择日送我到郑州去完婚,只要他朝中的地位不受影响,对你这个女婿,总是有益无害的。” “既然这是好事,岳父为甚么不自己告诉我一声呢?” “时间来不及了,现在于老儿的死讯还没有传开,那些人只是比较关切,时时在打听他的动静,才得讯较早,大部份的人都还不知道,爹要你立刻就走,他跟那些人在王阁老家商讨应对的说词S务必要在明日早朝前,商量出一个结果来,因为明天早朝时,兵部一定会将于老尚书的丧讯奏报,也一定曾引起许多议论,他们必须要有一番妥善的说词来应付。” 李益冷冷地道:“那番说词何必要商讨呢,我早就想好了他们必定众口一辞说我一个小小的六品官,怎么可能气死当朝尚书,来个轻描淡写地推了过去,但最后消息一定会传到宫里,皇帝问起这件事的时候,他们就不能那样推托了,那时候的奏辞很可能会要了我的脑袋!” 卢闰英惊道:“怎么会呢?” 李益冷笑道:“怎么不会?你想一想,以我一个小小六品官,有什么力量能使当朝尚书呕血暴卒的?有什么本事能叫于老儿上了辞呈?” “是啊,他们会怎么样说呢?” “我改缮奏章的事是不会说的,抖出来大家都有欺君之罪,而且除了王阁老与岳父外,别人也不知道,如果仅用于老儿写给我的那封信,虽然有一点关系,但还不至于使于老儿气得一病不起,因此唯一可用藉口就是私加猜测,我可能利用江湖上那些朋友为后盾,威胁了于老儿!” 卢闰英惊道:“这可能吗?” 李益道:“绝对可能,否则他们找不出其他的藉口了。” “圣上会相信吗?” “不会!因为圣上知道黄衫客与贾仙儿等人都是明理尚义的江湖豪侠,不会为一点小怨微隙去威胁朝廷命官的,翼国公与汾阳王也会为我辩解。” 卢闰英道:“既然圣上不相信,这与你又何损?” 李益道:“圣上不相信黄衫客会帮我威胁于老儿,但于老儿却会相信有比可能,因为他在圣上面前就说过这种话,说我结交江湖游侠,如果在朝中得膺重寄,有那批江湖游侠为后援,势将造成一个跋扈的权臣,可见他担忧这件事。正因为他有此顾虑,我如提出这个威胁,对于老儿就会有震慑的力量,因为他当初是主张追缉黄衫客与贾仙儿伉俪最力的一个人,如果我真提出那种警告,的确能吓死他,所以有人把这个话告进宫里,圣上一定相信我在于老儿面前提过这种话的。” 卢闺英道:“你提过没有?” “当然没有,如果我提出了,于老儿还会在家等消息?恐怕当天晚上就进宫叩阍请求庇护了。” “既然你没有提这种话,何以会想到别人会以此栽诬呢?” “因为兵部的郎中令费允提过这个建议,他是深知于老儿心事的人,说于老儿最怕的就是这个,叫我不妨私下吓他一下,我考虑到这样做对我有害无益,当场拒绝了,现在那一圈子的人为了要推卸责任,一定会在圣上面前栽我这一赃!” “只要圣上不信,再栽也没有用。” “众口可以烁金,假如一连问几个人都是这样说法,即使不信,也难免在心里会存个疑念,那我在皇帝心目中所建立的一点好感,岂非完全荡然无存?” “可是我爹不会这样说的。” 李盆一叹道:“闰英,我不愿意说他老人家的坏话,但是他把亲情与利害一起衡量时,该取那一边,你跟我一样清楚,他应该先找我说说,可是他宁可去跟他们商量要我离开,可见他已经有所决定了。” 卢闰英呆了呆道:“十郎!那该怎么办?” “怎么办?我当然不会走,我不能听任宰割,所以我一定要留下,而且我会自己安排这些事的,你告诉岳父一声,如果他信得过我,就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,趁早退出那些人的圈子,否则随便他如何处置好了。不过他们如果中伤我的话,吃亏的一定是他们!” 这不仅是负气,而且是警告。卢闰英急忙道:“十郎,你不要赌气,爹与你是翁婿至亲,他不会害你的。” 李益道:“最好是如此,反正我不会拖累他,但他一定要自己往钉子上碰那就不能埋怨我了!” 他站起身子,看见卢闰英楚楚可怜的神色,心中又有些不忍,叹口气道:“闰英!你放心,不管岳父如何对我,我都不会怨恨他的,在事情没摆平之前,我不会再来看你了,免得为岳父添麻烦。而且不管你爹是否还认我这个女婿,我发誓一定要娶你,那怕抢也要把你抢了来。” 他打开桌上的锦盒,从里面取了两个金果子,揣在袖子里,潇洒地一笑道:“感卿盛情,特此为念,这几天你多保重,如果事情顺利,在于老儿发丧后,我会再来看你,否则我就赴任去了……” 他就这么走了,卢闰英要想追出去,但是到了门口,又止住脚步,她毕竟要顾全身份,如果在门口跟李益拉拉扯扯,落入下人的眼中实在不像话。 雅萍又悄悄地进来,看见卢闰英在垂泪,不敢惊动她,垂手站在一边,还是卢闰英看见她才问:“他走了?” “是的,姑爷好像很生气,给他套好的车他都不肯坐,小姐,这些要不要给姑爷送去?” 卢闰英抹抹眼泪:“不必了!他不会收的。” 雅萍顿了一顿才道:“小姐,当时婢子就以为不妥,姑爷是那样孤傲的一个人,怎么会接受这种馈赠呢?这祗会引起他的反感,你想想,如果姑爷是个钱可以打动的人,您会如此对他倾心吗?” 卢闰英叹了口气:“现在说这些太迟了,雅萍,你坐卢福的车子,上姑爷那儿去一趟,把这个盒子交给他!” “可是姑爷好像没有回去。他是往西城走的,我记得他是住在东城。” 卢闰英又是一怔,最后道:“那你就送到姑爷的家去,交给李升,就说是夫人给爷的。” 雅萍迟疑地道:“这么晚了,明天再送去不行吗?” “叫你去就去,坐车子又不要你跑路,累着你了?” 雅萍见她发脾气,倒是不再分辩,抱起盒子走了,但她走到门口,卢闰英又叫住她道:“如果他们要你进去,你就不妨去看看那位霍家小娘子是怎么一个品性,不过千万记住,别说你是跟我的,就说你是侍候夫人的。” 雅萍笑道:“婢子知道,这还要您吩咐,婢子不会连这点眼色都没有的。” 她走了,卢闰英还坐在厅里发呆,内心充满矛盾与冲突,在父亲与李益之间所造成的和谐,无疑被这一件事故破坏了。在未明内情之前,她是赞同父亲的,但经李益分析了内情后,她知道父亲还有事情瞒着她。他们是准备牺牲李益了。可是李益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吗? 李益的确不是,他满怀着高兴而来,得知了卢方与侍郎,杜员外等人结伙往王阁老那儿去,而且又作了要他离开的安排后,他不仅是愤怒。深感到人心的险恶与不可持,更感到一切都是靠不住的Q在险恶的宦海中,在利害相冲突时,连翁婿之情都不足以凭。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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