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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九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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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益笑道:“你是明媒正娶的正室,如果你容得下她,等过个一两年,把她接回家,如果容不下她,就装聋作哑,把她放在一边……” 卢闰英道:“君处!我不会是那种人,这一点你绝对可以相信的,只是我怕爹会在这方面多作挑剔。” 李益道:“我想不至于,因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,如果要我断绝了她,李十郎就不能做人了,而且我地做不出这种事!” 卢闰英道:“是的,假如你绝情寡义,弃她于不顾,连我也不敢嫁给你了,这件事还是我跟爹去说,叫他不要过问,就装作不知道,以后由我自己来处置……” 李益笑道:“我娘也是这么说,所以她告诉我。她不能对小玉的名份作任何承认,但也要我一定跟你说明白,娶媳过门,她这做婆婆的可以作主,另外再弄人进门,则是你这做大妇的权利了。” 卢闰英顿了一顿才道:“那位霍家娘子她肯吗?” 李益笑道:“没什么不肯的,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的,可以在一起有个照顾,但不能有名份,而且这是她自己提出的要求!” “那就怪了,她虽是庶出,但到底是个规规矩矩的千金小姐,而且又是个女儿家,怎么会自甘委屈呢?” 李益道:“闰英!你对她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?” “听说了一点,不太清楚,我又不好意思追问。” 李益轻叹道:“以她当时的处境只能作这个打算,因为那时霍邸还没有败,老王薨后,王太妃大权独揽,根本就不承认他们母女的地位。甚至还要把她母亲贬为家奴逼嫁转卖给一个商人做妾……” 他把霍小玉母女的情形说了,卢闰英不禁愤形于色:“这位老太妃也太狠毒了。君虞,幸亏你见义勇为,不避权势,否则她们母女真苦了!” 李益道:“要不是为了瞧不过去,我不会跟小玉在一起了,我这个人就是这点倔脾气,越是碰不得的人,我偏要碰一下,不过这件事也是我一生的转机,要不是认识了她,我不会有江南之行,更不会结识那几个江湖侠客,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一切了……” 话说得长了,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,发生的事简直是比很多人的一生还曲折离奇。 李益说得高兴,卢闰英也听得入了迷,两个人就在这柳荫下,一个说,一个听,说完了一切的遭遇。卢闰英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:“君虞!原来是这么回事,要不是听你自己说了,光是听长安市上的传闻,那就相差不可以道里计了。” 李益忙道:“别人是怎么说的?” 卢闰笑道:“太多了,各有各的说法,叫人不知道该信谁的,有的人说你交结江湖游侠,是个不安份的人,也有人说你是个见义勇为的侠士,游戏人间,更有人说你心肠狭窄,工于心计,为了替霍小玉报复,斗败了霍王,总之都是捕风捉影之谈……” 李益自己也有点震动,没想到自己在长安竟会引起这么多的臆测,尽管都是捕风捉影之谈,但对自己并不是好事。卢闰英笑笑道:“爹对你的事情先前也弄不清楚,我们在晋京的路上跟你错过了,却也知道你路过,听了你不少传说,那时爹对你的印象可坏透了,我更着急,以为我们之间是完了,一直到了长安,爹在另一些人口中听到了你的事,尤其是入朝面圣,在偏殿应诏谈话时,圣上居然也问起你,再从郭老千岁那儿知道得更多一点,才改变了对你的看法,否别的话,恐怕我们连面都见不着了。” 李益忙道:“这是怎么说的?” “爹一到长安就吩咐过,你要是来了就挡驾……”这句话给李益的刺激很大,忍不住冷笑道:“姨丈未免也太势利了!我这个姨甥已在五服之外,就是犯了抄家的大罪,也牵连不到他老人家呀!” 卢闰英连忙道:“君虞!这可不能怪爹,他能有今天,无非是靠谨慎,经不起牵累,何况你自己也该清楚,在鱼朝恩的事情后的那段时间内,你身上所牵的麻烦多大,谁都不敢沾你!” 李益道:“那时详情还不能对外公布!” 卢闰英笑道:“现在也没有对外公开内情呀,幸亏圣上是知道的,否则谁还敢沾你呢?黄衫客那批人保着鱼朝恩的党翼逃出长安,不明内情的人以为他们是鱼党,那些人偏又是你的朋友……” 李益笑笑道:“别人不清楚还可说,姨丈应该是清楚的,否则他不会到姑臧去看我娘了。” “爹是不肯去的,连娘也去得很勉强,坚持要去的是我,爹那时不清楚内情,只知道郭秦两家的人在为你力保,而这两家都是反对鱼朝恩最力的人,他才认为或许另有别情。去问问姨妈后,姨妈也不清楚,倒是你大伯家的人,对你的事还略有所闻……” 李益微愠道:“这么说幸亏是我还站得稳,否则连这个大门都进不了!” 卢闰英道:“君虞!我知道你对爹不太满意,我告诉你这些,正表示我的诚意,否则我可以不说的……” 李益一笑道:“不错!这也是人情之常,我们李家的亲戚在长安,前些日子也对我避若蛇蝎,又怎么能怪到远在河西的令尊大人呢?不过姨丈对我如此不谅解,实在很没道理,要不是我介于其间,适逢其会地扳倒了鱼朝恩,姨丈别说是内调中书而入阁了,恐怕连他那个节度使都保不住了,那段时间正是鱼朝恩大力清除异己,扩张势力的时候,圣上忍无可忍,才铤而走险,那天情况实在很险,没有一点把握安全,全是临时起意……” 卢闰英笑道:“爹已经完全明白了!门上也交代过了,所以你一到就直入内室,而且娘也放心叫我们单独相对,这难道还不够?” “要不是有了你这个好女儿,他们实在是对我太不够。闰英,说良心话,如果不是你在我娘那儿留下一串珠镯,我也不会攀这门亲戚的。我们以前没见过面,你是怎么会对我这么感兴趣的?” 卢闰英咬咬嘴唇,佻挞地笑道:“你如果一定要知道,我就告诉你,我是从你一个老相好的口里认识你的。” 李益一怔道:“我的老相好?这是从何说起?” 卢闰英道:“桑间濮上,难道你把人家给忘了?” 李益想了一下才微红着脸道:“是月娥?” “总算你还能记得人家的名字,不枉她对你一番相思。” 李益更不好意思地道:“你怎么会遇上她的?” “她的男人后来托了亲戚,到我家来当差,把她也带来了,因为她的针线好,进府帮我做衣服,闲下无事,就谈起了你。” 李益很不是滋味地道:“她说了些什么?” 卢闰英红了脸笑道:“什么都谈,从你们小时候一起采桑,一直到你们在月夜捕萤火虫偷会,甚至于你每天放学,爬进浴室的韵事全说了。” 李益低声一叹道:“她怎么对你说这些呢?” 卢闰笑道:“她感到很对不起你,大概一心想补报你,所以在我面前,说尽你的好话………” 李益道:“可是这些并不是好话。” 卢闰英忽而轻轻一叹道:“君虞哥,看来你对女孩子还不够了解,他把你们的私情告诉了我,在那些卫道之士说来,或许认为你轻浮失德……” 李益道:“事实上我是失德,虽然她比我大上几岁,但是她没有读书,并不懂事,而我却是个读书知礼的人,我不该坏人的名节。” 卢闰英咬咬嘴唇轻笑道:“那时你才十三岁吧!” 李益点头道:“是的,我才十三岁,已经是个小大人了,因为我懂事很早,坏在她已十九成,已是思春之龄,看着她在桑枝上爬来爬去,阳光照透那薄薄的春衫,无限春色,一览无遗,我记起了诗经上的句子……路有死麋,百茅包之,有女怀春,吉士诱之……” “你怎么好意思,还念得出这种句子!” “斯情斯景,若能不动心者,就是违心之谈,我从不否认我不是个老实人……” “她说是她存心诱惑你的,你却说是你先有此心的!到底是谁呢。看来这场风月官司难打了。” 李益笑道:“事实上谁也没诱惑谁,在家里,只有我一个男人,虽然年纪还小,但塾馆里一些成年的族兄弟们在私下闲谈时。话题总离不开女人,听着听着就学坏了。家里只有她一个年轻的女孩,又正在成熟的年龄,对我就是一种诱惑,再加她也在有意无意间展示她的动人之处,乾柴烈火,一点就着,就是这么回事,不过我是男人,她多少也是个未出嫁的女儿身,不会硬拉着我跟她好,所以这责任还是我该负的。” 卢闰英轻轻一叹道:“可是她一点都不怪你,只觉得很对不起你,因为她等不及你及冠成人先嫁了!她说你中举后还去看过她。” 李益道:“她嫁了人,我自然不无惆怅,我去看她,只是想了解她的生活如何,看她有了孩子,似乎很满意,我替她感到很高兴。” “就是为了这个,她才对你念念不忘,她在闺中是很寂寞的,在闲谈中,听她说着你们过去种种的一切,一颗心竟莫名其妙地种在你身上了。你以前的诗稿,她都很细心地收了起来,密密而藏,连她丈夫都不知道,可是她都送给了我,似乎把她那份情都转给了我。” 这是个很动人的故事,李益很受感动。他可以想像得到的,一个性情聪明的女孩子,正在思春之龄,家教严防。没机会接触到男人,对偷期密约的绮情故事,自然是最感兴趣而又暗暗动心了。再加上一个痴心的女子娓娓地谈及她的初恋,而且把那些动人心弦的幽会情节,一丝不隐,甚至于还加以渲染地告诉她,自然而然地抓住了这个少女的芳心。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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