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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二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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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捕快就在旁边,怎么会放过一个当场行凶的人,于是大家取出兵器,上前合围,把那大盗捉住了,三木之下,一问竟是城中犯案累累的飞贼,于是落案就地正法。” 霍小玉顿了一顿道:“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可笑。” 李益笑道:“我还漏说了一点,那几个差人因为城中连连遭窃,被上宪催促,限期破案,逼得没有办法,也去找那个相士问过卜,相士竟然说三日内定可破案,那几个捕快忙了两天,正好是第三天上,所以暗中盯着他,想万一抓不到飞贼,就准备砸他的招牌,谁知果然碰上了。” 霍小玉道:“由此可见他的相法很准呀!” 李益道:“不错,他算别人都相准了,就是没替自己算一算,否则就不必丢掉这条命了。” 霍小玉终于笑了起来道:“十郎,这根本就是你编出来的,世上那有这回事?” 李益笑道:“事或属于子虚乌有,却不是我编的,是我在一个酒席上听来的。还有一个笑话,有个乡下人去向相士问卜,相士说他当日必会破小财,如若不验,次日过年,可以来砸招牌。那乡人付了卜金,一路上小心谨慎,握紧了自己的钱袋,回到家里,关紧大门,一觉睡到大天亮,居然毫无损失,第二天中午;跑到相士的卜摊中。把他的布招也撕破了大声斥问……” “那相士笑说朋友本来没事,却要找我来算命,白丢了两文卦金,岂不是小破财?今天朋友又撕了我的招牌,都没有问问理由,除了该赔我一块新布招外,还得当众陪罪,摆酒道歉,岂不是大破财了。”霍小玉笑弯了腰道:“你简直是在糟蹋人?” 李益笑道:“虽然是笑话,却不无道理,如果算命的真能指点人去发财,自己早就去了,何必还要费尽口舌,光把好处让人家?” 霍小玉道:“可是帮我算命的那个相士的确很灵验。” 李益道:“那个命我也会算,他对你的事一定较为清楚,看见你父亲年纪很大了,自然就料到你将来必当苦孤,看见你长得这么美,而你的姊妹又都是姿色平庸,想到你必将遭受嫉妒而不能安处家中。再者红颜多薄命,自古皆然,这种话不必他说……” 霍小玉神色一黯道:“十郎,我很美吗?” “当然美,这不必由我来说,别人也会公认的,我有生以来,还没有见过比你更美的女子。” 霍小玉一叹道:“那我该当薄命的了!” 李益笑道:“那也不尽然,红颜固多薄命,只为所偶非匹,无福消受而已,如西施之匹夫差,是夫差的福气太薄,不足以匹配,她后来跟范蠡,逍遥于西子湖上,乃使陶朱公富甲天下,不就是得到善终了吗?” “胡说,吴王为天下之霸,难道会福不如范蠡?” 李益笑道:“吴王错在名字起坏了,差者,逊也,夫差者,夫运逊也,范蠡官拜大夫,大夫者,大丈夫也,唯大丈夫才能与绝世红颜匹配,而我也算是个有福的人,配得上你这个绝代红颜的,因此你不必为将来担心了。” 霍小玉笑了,笑得妩媚,李益的话根本是胡扯,却是她最喜欢,也最听得进的话。 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,紧紧她偎依着李益,随着轻舟的摇曳,沐着金黄色的阳光,她整个沉浸在幸福之中,而舱外正是一个朗朗的晴天。 顺流也顺风,三十多里的水程,不过四个时辰就到了,下船一问,鲍十一娘在耿家集居然还是个名人。第一,因她是半个月前才回来的,乡村地方,人事异动很少,新来的人本身就是新闻。第二,鲍十一娘返里时,带了一大笔的钱,也带了丰厚的礼物遍赠乡里。 所以他们才一开口,立刻就有人飞着似的去报讯,更有人自动为他们挑起箱笼,还有人牵了两头小毛驴来供他们乘骑。 耿家集离长安不过才三十多里,但已经是另一个世界,何况他们的衣架鲜明,风度雍容,长安来客,对耿家集而言,又是另一件大新闻。 村儿跟在后面追逐,田中正在刈麦,操作的人都停下了工作,好奇地观望着,李益道:“我们成了初入桃源的渔人了。” 霍小玉笑道:“不是阮籍重入天台么?” 李益知道她是在打趣他与鲍十一娘的那桩往事,不禁脸一红,低声道:“小玉,不许这么说。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,人家现在是规规矩矩的良家妇女,所以我坚持要你一起来,也是为了避嫌,免得发生口舌。” 霍小玉笑笑道:“我也是现在说话,回头见了鲍姨,我会有分寸的。” “现在也不该说,我们已经是众目之的,每双眼都看着,让人听见了,岂不是徒生是非?” “我想他们不会懂得这个典故吧。” 李益正色道:“那可不一定,乡下人也有读过书的。” 霍小玉笑道:“我没有说下人都没知识,但是读过书的不会赶热闹,挤在旁边的保证听不懂我的话。” 她的分析倒是很有道理,李益听了只有摇头苦笑了。鲍家在耿家集也算个大户。粉墙恐怕还是鲍十一娘回来新髹的,显得很有气派,当然那只是跟附近的比较,放在长安,这比鲍十一娘市艳的寓所就差多了。 鲍十一娘得了通知,早已迎在门口,隔着很远就叫道:“稀客!稀客!凤凰落到草堆里来了,你们小俩口怎么会想到来看我这老婆子了?” 她的人丰腴了一点,虽然黑了一点,反而显得更有精神,更洒脱,更爽朗。 一把攫住了霍小玉的手,打量了一下,然后又笑道:“这才是个真正的女人,骨肉停匀,肥瘦合宜,欺霜赛雪,我儿犹怜,女人家就是新婚的一段日子最美,小玉,这半个月的日子过得还好吧?” 霍小玉红了脸,不知道该说甚么好了,李益也有点窘,低声道:“十一娘,进去再说吧,多少人看着呢?” 鲍十一娘洒脱地道:“就是让他们看看,我在长安认识了些甚么人。” 说着叫个老婆子拿了一把钱去给那些帮忙的人,李益忙道:“这该由我来开发的,怎么能让你破费呢?” 鲍十一娘笑道:“算了吧,我的爷!你们这么老远地来看我,已经给了我很大面子了,怎么还能要你花费,而且我也怕你出手太大,开了头往后我却无法接手,这儿可不比长安,一个钱不是当一个钱用的。” 霍小玉奇道:“钱不当钱用还能当甚么用呢?” 鲍十一娘笑道:“说来你不相信,是当谷子用的,一个钱能折一升谷子,刚才那一把在长安买双鞋都不够,但在这儿却能折合一斗多谷子,够他们在田里辛苦好几天了,要不是为了你们两位贵客,我还舍不得这么大方呢。” 这时那些帮忙抬送行李的几个闲汉,以及牵驴的孩子都上前来道谢。 鲍十一娘笑道:“别谢我,该谢这位李老爷,人家是新科进士,马上就要做大官了。” 那些闲汉更为恭敬了,立刻跪下来叩头了,李益倒是很不过意,忙道:“各位辛苦了,请起!请起!” 鲍十一娘笑道:“李老爷很谦,不受礼就算了,我请你们在园子里坐,开一坛酒,弄点腌菜请你们将就吃着,回头帮忙把园里的羊宰两头,家里有贵客,我不留大家吃饭了,每人带几斤羊肉回去自己弄吧。” 那些闲汉欢呼着到一边去了。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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