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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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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净持道:“她根本就不懂音乐,是所谓夏虫不可语冰。对牛怎能弹琴呢?” 鲍十一娘笑道:“看她手舞足蹈的样子,说她不懂音乐,我可不相信,我认为她才是最懂音乐的一个,至少此这些抹泪的高明得多!” 浣纱笑道:“鲍姨!我这就不懂了,难道说我们还不如老张妈么?你倒是说说看!” 鲍十一娘道:“要我说道理,我可说不出。但我说她此你们领受深刻却绝不会错。” 浣纱不服气,又转向李益道:“李公子,你说说看。” 李益一笑道:“十一娘倒也不为无理,乐本乎情,上古之世,未有礼仪,则已先有乐,叩石而歌击杵而舞,皆为发自本性之宣泄,纯真而无伪,后人渐谙昔律,每多矫情之作,然犹存乎于本性,譬如今日之聚,原为兴至而尽欢,虽表乎哀伤之声,而欢忻之情却寓从无形,姑娘是囿于诗中之情,因而泪下,那位老妈妈浑璞天真,以自然之心而闻乐,故唯闻喜悦之声矣。” 鲍十一娘道:“高明!我想到了这个道理,可就是说不出来,究竟是没读书的原故!” 浣纱呶着嘴道:“这么说来,老妈妈才是公子的知音?” 李益一笑道:“姑娘闻歌而泪下,是知我诗中之音,那位老妈妈闻乐而喜,是知乐外之音,都是知音。” 鲍十一娘眨眨眼,笑道:“哀音而有喜兆,是天心见于机征,十郎,小玉,你们的事就算是说定了!” 霍小玉看了李益一眼,低下了头去,李益也讪讪然地不作声,郑净持看看两人道:“李公子如果不嫌小女丑陋,就以弱息托于君子了。” 李益觉得应该有所表示了,肃容一揖,道:“夫人!令媛神仙中人,小侄何幸能蒙青睐而随侍妆台……” 鲍十一娘道:“得了!答应了就是,不必这么文绉绉的闹客套了,净持姊跟我在后面已经商量过了,只要你们双方都同意,就别再耽误了!” 李益又朝郑净持一揖道:“是,小侄回去后当择日亲迎,而且就是最近的第一个黄道日。” 鲍十一娘道:“我翻过斗书,今夏犯煞,太岁当道,入秋后,没有一个好日子,明天就立秋了,选日子不如撞日子,今天你来巧了,就是今天吧!” 郑净持轻轻一叹道:“公子,实不相瞒,妾身母女的处境,你冷眼旁亲,也很清楚了…………” 李益道:“是的,小侄很清楚,但小侄绝不畏权势,虽斧钺加身上也难套吾志!” 郑净持的声音有点哽咽:“公子清华望族,且为斯文翘楚,王府自不敢过于冒渎,但妾身母女,一门弱息,却难以为恃。时日一久,恐怕就难免挫磨了,所以刚才跟十一妹商量了一下,如果公子不弃,就在小女寝房合卺,使小女事托公子!” 李益觉得很突然道:“小侄一点都没准备。” 郑净持道:“叨承厚赠,就算是纳采之仪,先前已经烦十一妹跟公子言明了,小女之事公子,非求正室,亦不敢妄图居侧,仅求外室而得一荫之庇,于愿已足,所以也不必大事张,就是这里这几个人……” 鲍十一娘道:“十郎,净持姊不愿意使你增加困扰,因此不希望你通知什么亲友,敝开来办,她们求于你的,只有一片心而已,你要是答应,就在这儿大家喝杯喜酒,燃上一对龙凤花烛,送你们入洞房,否则就算了,你们来的时候,王府一定知道了,只要你一出门,麻烦就来了。” 几对眼睛,都睁得大大的,等待着李益的答覆,包括霍小玉的那一对在内。李益沉思片刻,虽然觉得太仓促,但也无从考虑了,乃肃容再揖道:“小侄遵命就是,只是太冒渎玉娘了。” 听了这句话,每个人都放心了,霍小玉扶着浣纱的手,低着头退到了后面,郑净持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道:“李公子,说句不怕你见笑的话,妾身实在是迫不及待了。我只有小玉这个女儿,不把她的终身作个归宿,我实在不放心离开她,可是王府催逼得太急,又不容我多拖下去。” 李益一怔道:“夫人已经离开了王府,还逼什么呢?” 郑净持眼眶一红道:“冰冻三尺,非一日之寒,自从妾身为王府宠幸后,王妃就恨妾入骨,直如眼中之钉,肉中之刺,无时不思拔除以为快。起初只是妒恨而已,等小玉出世后,王爷对她又珍若掌珠,宠爱过于几个正出的郡主,遂变成了仇恨,王爷在世之日,已经饱受猜忌,王爷毙了后,更变本加厉,简直不容我们活下去。” 李益道:“他们要如何对付夫人呢?” 郑净持道:“前两天王府总管王德祥前来通知我,说两天之内,要为我遣嫁给一个盐商为妾。” 李益愕然道:“他们太过份了,这怎么可以呢!” 郑净持黯然道:“可是他们执有我的卖身券契,我没有脱离奴籍,又怎么拗得过他们呢?” 李益道:“夫人难道始终没脱籍吗?” 郑净持道:“王爷在收幸的第二天,就命王德祥当着我的面,焚毁了身契,作为脱籍之征。” “那夫人已非奴籍,还怕什么呢?” 郑净持叹道:“可是王妃唆使王德祥暗中捣了鬼,在焚券之日,使了偷天换日手法,焚去的只是一纸伪券,正本还留在王妃手中!” 李益叹道:“当时夫人没有亲眼过目一下吗?” 郑净持:“我怎么知道人心如此险恶呢,而且王爷也在场,万不想到他会弄鬼的。” 李益道:“那张正券夫人看过了没有?” 郑净持道:“我是九岁那年,由父母作主鬻身入王府的,当时尚不识之无,也不知道正券究竟是什么样子,焚券时,我虽然看过了,但也不能确定是否即为原券,连王爷也不清楚,因为负责购买童婢之事,向由总管经手,王爷从不加过目,所以前天王德祥来一说,虽然我没有看见正券,想来总不会是假的!” 李益道:“也许他们只是骗骗人,正券早就焚掉了。” 郑净持道:“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,我的父母与中人俱已亡故,即使正券已毁,他们也可以再造一张,随便找几个人捺上手印。” 李益沉思片刻道:“王爷有没有另外再立一张亲笔证据给夫人?” 郑净持道:“有的!可是这张字据已经给他们买通我的使女偷去了,因此我手里毫无证据,只有听人摆布了!” 李益道:“夫人当真要听任他们的指令遣嫁吗?” 郑净持苦笑道:“我当然不会答应的,后天就是他逼嫁之期,我们已经作了准备,后天一早,我就到建业寺去剃度落发礼佛,那是天后则天皇为尼之所,也是宫中后妃礼佛御寺,我以为故主守节之名,他们就奈何我不得了!” 李益道:“这不太好吧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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