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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二


  欧阳乐贞冷冷地道:“说你两句就算是侮辱你了?那么你加诸我们身上的兽行又该怎么说呢,大丈夫敢作敢当,有种的你现在别死。”方衣道:“那你要怎么样?”欧阳乐贞厉声道:“身受之惨,我要加倍报还你,等我们出去后,我要邀集我爷爷他们,公开制你,将你千刀万剐。”方衣惨然一笑道:“我现在也没打算死,首先我要去见母亲一面,然后把一些私人的事了断,然后再……”欧阳乐贞道:“不管你去干什么,但你在我找到你之前,绝对不准死,你欺侮了柳林四圣的后人,没有这么便宜。”方衣道:“如果情况不允许我活那么久呢?”欧阳乐贞道:“那你最好先杀了你母亲,否则我就找到她,不管她有多大年纪,我也要她尝尝我身受的滋味。”路金花连忙道:“小贞,这怎么可以呢?”欧阳乐贞怒道:“为什么不可以,谁叫她生了这样一个儿子,他被人称为一字魔剑,已经作了多少恶事,现在更……”

  方衣神容一惨道:“欧阳姑娘!我不怪你恨我,现在我也没话说了,我一定尽量设法活下去,等你来找我报仇好了。”欧阳乐贞道:“你最好快点了断一下你的私事,等我爷爷他们找到你时,他们绝不会容情,也不会等你慢慢料理了。”方衣冷笑一声道:“除非方某甘心就死,否则柳林四圣还吓不倒我。”欧阳乐贞冷冷一笑,不再理他,方衣在屋中看了一遍,走到水槽之前,双手扳住,用力一掀,只听见格勒一响,那具重逾数百斤,连拫凿在地上的石雕水槽竟被他硬生生拔了起来,走到铁门前用力一撞,轰隆一声巨响,沉厚的铁门被石槽击开一个洞。洞外守卫的两名汉子失声叫道:“不好!犯人要逃走了。”方衣从门洞中冲了出去,双手齐发,肉掌击在两个大汉的头上,只打得脑浆四溅,倒地身死。

  二女愕然相顾,半晌,路金花道:“真想不到他的武功如此惊人。”欧阳乐贞却冷冷地道:“武功高有屁用,还不是跟我们一样,被天南三煞擒住了,如果落在柳爷爷手中,照样能要他的命。”两人慢慢挨了出去,见方衣已经不在了,正想从死人身上扒下衣服来,忽然方衣在地道口上抛下两捆衣物,还有两支长剑,他连面都不露,只听得声音道:“天南三煞都不在,主事的人也不知道上那儿去了,你们快走吧,我一定很快地来和你们一作了断。”那是两套女装,路金花穿了正好,欧阳乐贞则稍嫌宽大,但她们也顾不得很多了,匆匆着上,提剑而出。外面果然寂无一人,地下有几具尸体,都是天南三煞的手下,想是死在方衣手中,两人走了出来,立即循路去找柳林四圣会合,离开她们被困的宅后,路金花嗫嚅地道:“小贞,见到柳姑姑后,怎么向她启齿呢?”欧阳乐贞轻轻一叹道:“什么也别说,就当没有发生那件事,这根本怪不得方衣,他是受人陷害的。”

  路金花不禁一怔,欧阳乐贞又道:“他对您是有点情意的,但为了他杀死了路叔叔,不敢进一步向您表示了,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好,认为他太阴阳怪气,可是我绝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一个人。”路金花道:“我也不信,他曾经两次救我于危,他的身子他都见过了,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这样赤裸地看过,我说句老脸皮的话,实在也不能再另事他人了,他要得到我,我也不会拒绝的,但他为什么要那样呢……”欧阳乐贞道:“他要占您的便宜,上次在雪地里的机会更好,但是他连碰都没碰一下,可见他是个守正不阿的君子,何况在地窖中,他身上还受了重伤……”路金花道:“也许他是因伤而神智不清了。”欧阳乐贞叹道:“不可能的,以他所受的伤,纵使我们自己凑上去,他也未必有心情,再说他即使是个淫徒,也不会昏乱到这个程度,简直就成了一头疯兽,尤其是对您,假如不是找到我做替身,他会活活地把您折磨到死。”

  路金花红着脸道:“我昏过去了,不知道他怎么对你的,我醒来时,他已经倒在地下了,小贞,究竟是……”欧阳乐贞道:“我不愿再说,想起来我都怕,幸亏是有两个人,假如祗有一个人,谁也别想活了。”路金花一叹道:“我实在想不透。”欧阳乐贞道:“天南三煞为什么要把我们的衣服都剥光,为什么要把方衣跟我们关在一起,您还不明白吗?”路金花愕然道:“这是天南三煞故意造成的了。”欧阳乐贞恨声道:“当然是他们故意造成的。”“但这是为什么呢?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?”“很简单,要方衣跟我们自相残杀,您见到方衣破门而出的功力了,柳爷爷他们单独一个人,还真不是他的对手。”路金花叫道:“他们的手段太卑鄙。”欧阳乐贞道:“柳林四圣出面护送藏珍图,使得天南三煞取得藏珍的阻碍大为增加,力敌又不不行,只有找到方衣这样一个高手,使我们互相火拚,两败俱伤,他们才可以收一石二鸟之效。”

  路金花怔了半天才道:“小贞!这么说来,你憎恨方衣是假的了。”欧阳乐贞道:“是的!我真正该恨的人是天南三煞,或许是那个叫黄友直的家伙,天南三煞还想不出这种毒计,这一定是黄友直的阴谋。”“那你为什么要对方衣那么狠呢?”欧阳乐贞道:“我必须装得凶,天南三煞才会放我们脱身,我想他们一定在暗中看着一切事情进行,直到他们以为奸计完成后,才让我们安然离开,否则怎会在外面撤得一个人都没有,只留下几个喽啰在送死。”路金花默然道:“小贞,只是太苦了你了。”欧阳乐贞愤然地道:“他们主要的对象是我,您才是跟着倒霉的,因为他们下的药性太强,我一个人绝对受不了,他们才拖您下水,他们一定要我活着出去了,才能达到目的。”路金花茫然地一叹,片刻才道:“小贞!你这么小,对事情的看法竟然比我透澈得多,我都不知道方衣是为药性所迷……”“谁能事先料到呢?否则也不会上当了。”“小贞,你怎么知道方衣是被药性所迷呢?”“方衣对您多少总有点情意,绝不可能那么对待您,可惜我知道得太迟,一直到方衣抓住了我才发觉不对。”

  “怎么不对?”“他的身上烫得像火!这分明是药性所熬,内火焚发所致,您用水一浇,刚好恢复了他的体力,而他的神智还没有醒,才像一头疯兽。”“是的!这怪我太没经验了,他伤势虽重,仅是皮肉的浮伤,对一个内力深厚的高手来说,不应如此的。”欧阳乐贞忽然问道:“路姑姑,假使您早发现他是为药性所迷……”路金花道:“那还用说,我一定不会上当。”欧阳乐贞却摇头道:“不!这是一种最厉害的药物,季红薇一点没说错,方衣的确是命在顷刻,如果我们不救他,他很快就会死的。”“但也不能用这种方法救他。”欧阳乐贞叹道:“您不救他我也会救的,这是唯一保全他生命的办法,方衣服下药之后,强自用内力与药力对抗,已至走火入魔的程度,非一次将药性发泄完毕是不会好的。”“小贞!你怎么懂得这么多。”欧阳乐贞道:“是柳姑婆教给我的,她知道我迟早要在江湖上闯荡,所以从小就将江湖上的鬼技末俩都告诉我,尤其因为我是个女孩子,对各种迷乱性情的药物,她教得特别详细,要我万一遇上这种情形,一定要把持得住。”路金花一怔道:“怎么把持法?”欧阳乐贞苦笑道:“她是指我自己被迷的时候,千万别动轻生之念,要我咬牙忍受下来,设法保全自己的生命为第一,然后再设法报复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,像今天这种情形,她老人家没想到,但原则是一样的。”

  “你是说你情愿委屈自己去救方衣?”“是的!方衣既然值得被人利用,必然是个可重视的人才,如果我是柳林四圣的后人,我不必这么做!但我是银鞭侠的外孙,是复社的一份子,我就该不计牺牲去争取一个难得的人才。”“你从那儿得来的这种思想?”“从我娘那儿,娘始终没忘记自己是于成龙的女儿,更没忘记复社的责任,她知道四位老人家是不会再对这些事热心了,只好暗中教诲我们兄妹……”路金花一叹道:“于大姊是个很伟大的女子……”欧阳乐贞道:“您又何尝不是呢?您与许爷爷为了藏珍图,几番出死入生,为的又是什么,还不是为了复社吗?”路金花默然道:“但我们的努力白废了,一心寄望左左良玉身上,才拚命送藏珍图去保全他,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一个人。”“您可是为牛天星的话感到灰心了……”“牛天星的话不为无理,我相信事实也是如此,怎能不灰心呢?”欧阳乐贞道:“不!路姑姑,牛天星的话未必可信,就算是真的,我们也不可灰心,复社的工作并不限于保全左良玉一件,国事也不能寄望于左良玉一人身上,报国之途很多,我们可努力的地方也多着呢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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