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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六


  欧阳乐贞道:“爷爷,此去襄阳,说不定还会与大内的人接触,您跟洪承德对过一仗,仇恨最深,他一定会设法摆布您。”老头儿一瞪眼道:“我怕他不成?”欧阳乐平笑道:“您怎么会怕他呢?那一仗也是您比他功力深,只是您体力还没有复还,犯不上跟他们斗,何况您也不愿意见从前的老朋友,还是我去吧。”“你一个人去行吗?”“我想还可以,因为认识我的人不多,我易容更装都很方便,再说我只要追上许爷爷就行了,不一定要到襄阳!”柳文佩点头道:“小平去也好,他迟早都要一个人闯的,只是小平,你要小心点,你弟弟已经许给外公立嗣,欧阳家就祇剩你一条根了。”欧阳乐平笑道:“没关系,万一我叫人杀了,还有妹妹;给她招个女婿上门传宗接代不就结了。”欧阳乐贞跳过去要打他,欧阳乐平躲开笑道:“妹妹!你这么凶法,除了招女婿上门,谁也不敢娶你。”欧阳乐贞更急了,欧阳乐平拉马跳上就跑,边叫道:“爷爷,我这就走了,早一点追上许爷爷,我还来得及赶回来,妹妹!你再追我,柳爷爷他们可走远了。”

  小姑娘回头一看,果然柳文佩等人也牵马欲行,唯恐把她丢下了,才气呼呼地回来道:“爷爷,您也不管大哥,看他欺负我。”欧阳不凋笑道:“你们这三个我谁也管不了,何况你大哥的话也不错,你这样野法,谁敢要你呢,只有找个倒踏门的女婿,由着你欺负去。”小姑娘赌气不说话了,四个老的相视大笑,牵马登鞍,直往东南而行,追出将近五十里,却见路金花一个人痴立道旁,眼中滴着一连串的泪水,柳依娘连忙追上去问道:“金花,你怎么了,是谁欺负了你?”路金花擦擦眼泪,苦笑一声道:“没有人,柳姑姑,你们怎么来了?我正想回头追你们去,藏珍地不在四川。”“我们知道,是黄山始信峰。”“你们怎么知道的?”“今天找不到你,我们从蹄迹上看出你走向这条路,觉得很奇怪,跟着再把藏珍图研究一下……”“你们知道了就好,天南三煞下去没多久,我们是追上去,还是等到了始信峰再找他们?”

  柳文佩也拢了过来道:“那些都不急,我们慢慢研究再决定,昨夜你是跟谁走的,是不是方衣?”路金花点点头,眼泪又扑簌簌地往下流,柳依娘道:“我们也猜准是他,你们谈了些什么?”路金花嗤的一声哭出来了,扑在柳依娘的怀中叫道:“柳姑姑,您帮助我,我要跟您学武功去杀了他。”柳依娘哦了一声道:“为什么?你们闹翻了?”“没有,可是我非杀他不可,他杀了我哥哥……”众人都是一怔,柳文佩忙道:“你哥哥!不是死在天南三煞手中吗?怎么又变成他了……”“是他!他自己承认的。”“到底是怎么回事,你把我们都闹胡涂了。”于是路金花抽抽噎噎说出昨夜的遭遇。

  §第八章 恩怨难分

  更深夜尽,窗外有微雪细飘,路金花刚上床不久,忽然感到冷风扑面,睁眼一看,却是她朝思暮想的方衣。惊喜之下,差一点要叫出来,方衣却一手掩住了她的嘴,以极低的声音道:“走!”说着以手指指窗子,路金花知道他不愿惊动别人,乃随着他悄悄起身,穿好衣服,隔壁还传来柳依娘的翻动声,他把床上的被褥折好,拦腰一挟路金花,悄无声息由窗口出去,到了几十尺外的树林前。她才发现方衣把她的马也牵出来了,忙低问道:“这是干什么?”方衣先递给路金花一张纸道:“看!”那是一份最近的邸府急报,京中皇驾已崩,新君即位,魏忠贤已论辟,密令各处督抚搜捕余党。路金花看完了惊喜道:“这是好消息!天下太平了。”

  方衣轻叹一声,又递给她另一张纸条,那是方衣自己写的:“魏党冰消,阉党仍掌朝政,盖新君乃赖宦官势力而起者,以牛易羊,天下仍不可为,唯左军已得新君支持,粮饷无虞缺乏,寇势稍敛,李部遣退,藏珍可无须作锦上添花之用,移作雪炭以济灾难,意义尤深。”路金花看完后笑道:“那太好了,我师父一定赞成的。”方衣却短短的吐出一个字:“难!”“有什么难呢?”“天……”方衣祇能说一个字,但这一个字已经够了,路金花立刻会意道:“你是说天南三煞,放心,他们得不到藏珍的,虽然他们窜改了藏珍图,但是不知道真正的秘密却在藏珍图的夹层中,没有这些秘密,他们找到了地头也是白忙一场,现在图在我们手中,只要跟着他们,到了藏珍的地点后,把他们解决了,藏珍就可以由我们支配了。”

  方衣眼中现出了询问的神色,路金花忙道:“这是真的,我们与云台九剑遭遇上了,我师父双手都被斩断了,却用一份假图哄过了云台九剑,因为师父怕自己无法将图送到左良玉那边,才说出了这个秘密了。”方衣神色一振,又说了一声:“走!”挟起她,两个人并骑向前急驰,跑出一段路后,才看见方衣的马拴在一处山凹中,这时方衣才放开她,跳到自己的马上向前飞驰,一直来到这地方,示意她停止后,依然一言不发,先拉起她的手跑了一阵,最后才挟着她,越过一排房屋,来到一栋大房子前,带着她轻轻跳上屋顶,轻功好到极顶,不发出一点声息。然后他以歉然的眼光表示自己的鲁莽与不得已,路金花回报他一个了解的微笑,事实上她自己行动绝对没有这么伶俐,一定会惊动屋里的人。

  趴在屋顶上向下看去,天南三煞与季红薇陆大鹏等都在里面,还有那个黄友直以及他的女儿,黄美美与黄真真。他们正在整装待发,陆中扬得意地笑道:“黄兄真是赛诸葛,居然把他们都摔开了。”黄友直笑道:“实在是藏珍图的绘制人心计巧,把三幅图都绘成巫山的模样,却又注上了黄山的字样,兄弟先拿到图后,也确实胡涂了,研究了半天,才知道这的确是黄山,把三张图上一百四十七座山峰合起来,扣除重迭的部份,只有九十九峰,而且三张图的主峰位置不变,以巫山而言,自然是神女峰,到了黄山,一定是始信峰了。兄弟顺理成章,把图上的字改成巫山,相信谁也看不出破绽了。”听完这段话后,方衣挟着她又回到拴马的地方,路金花诧然万分地道:“原来他们捣这个鬼,我得赶紧通知柳林四圣去,要不!方大侠,我们把他们都杀了好不好?”方衣摇头,路金花道:“为什么,难道你怕打不过他扪,还是怕他们的暗器厉害?”方衣仍是摇头。

  “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,陆中扬曾经对你连发两枚索命珠没能伤得了你,你根本不怕他们。”这次方衣以点头答复,路金花急急道:“那为什么不杀死他们呢?”方衣叹了一声,用手在地上写道:“素无仇隙。”“可是他们杀了我哥哥,你帮我报仇不行吗?”“行!”这次以声音回答了,路金花兴奋道:“你既然答应了,我们这就追上去。”方衣长叹一声,继续写着:“杀令兄者非天南三煞!”路金花一震,连忙问道:“不是他们?”方衣点点头。“谁?”“我!”路金花脸色大变叫道:“怎么会是你?”方衣只是一声轻叹,木然无语,路金花急急叫道:“不!我相信不是你,你没有杀我哥哥的理由。”方衣一言不发,闭起双目,用手比比自己的咽喉,那意思很明显,路金花相信了,方衣虽然没杀路金标的理由,却更没有叫自己去杀他的理由。

  因此她脸色惨变地叫道:“那么是真的了?”方衣的眼睛仍然闭着,却点了一下头,路金花只觉得一阵热血上冲,差一点昏倒下去,抽出肩头的刀叫道:“你为什么要杀他,我哥哥跟你有仇吗?”方衣木然地摇摇头,路金花一刀劈过去,方衣连闪都不闪,倒是路金花自己手软了,临到咽喉处的刀锋一偏,砍在他的肩头上,鲜血直冒,她咬咬牙,泪水盈眶,正想再砍第二刀,方衣忽然又抱起她,往地下的雪堆中一倒,同时用手掩住她嘴,原来是天南三煞骑着马出来了。幸好他们的马正拴于暗处,没有被发现,眼看着一列人马掠过面前而去,等他们走远后,方衣在地下写了一行字,推开她,骑上自己的马也走了!那是用血水在雪地上写的:“暂蹑敌踪,欠卿一命,容后为补,速告四圣,即来黄山。”就是这一行字,把她钉在当地,眼泪像滚滚的江水,一直没停过,直到柳依娘等人来到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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