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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


  公孙梦龙哑口无言,还是陆中扬含笑道:“二位请进来吧,那一位就在门口站站,千万别乱跑,这周围五里内,我们都有人侍候着,小儿辈们不知轻重,万一有所得罪,那岂不是影响了我们那笔交易?请!请!”刘元麟见一切都在人家算计中,只得道:“马五!你就在门口等着吧!我真不知道你们跟仇匡是怎么学的,被人家反钉住了,连一点影子都摸不到。”马五垂头不语,刘元麟拉着公孙梦龙走进庙门,但见破旧的大殿上神像已被移到一边,神座被搬了下来当作凳子,靠着供桌,坐了一大堆人。除了已经见过的三个少年人外,还有两名老者,一个中年文士与两个少女。公孙梦龙道:“王史二位义士也在。”陆中扬替刘元麟介绍了王伯虎与史仲威,然后特别介绍那中年文士道:“这就是黄友直黄先生。”黄友直朝公孙梦龙作了一揖笑道:“公孙先生,我们是世交,想当年我们的祖上都投错了路子,才害得我们做后人的一直不得志,毕竟还是先生见机,又爬了起来,以后还要靠先生多多提拔!英英,美美,见过公孙伯伯。”两个陌生少女含笑叫了一声,黄友直笑道:“这是两个小女,公孙先生念在世交,对她们要多照顾一点。”

  公孙梦龙被说得十分难堪,黄友直又笑道:“建文藏珍虽然够养活我们一批当年随同惠帝出亡的遗臣后代,但坐吃山空,毕竟有穷尽之日,公孙先生居然能想到利用它来换取一条富贵青云之路,确实比我们高明得多。”公孙梦龙听出对方的意思完全是在讥讽,不由恼羞成怒道:“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?”黄友直也把脸沉下来道:“没有什么意思,我只想问问你,你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祖宗?”公孙梦龙怒道:“永乐也是洪武子孙,我们管不了皇帝的家事,我现在效忠的是朱明的天子。”黄友直冷笑道:“只怕你的富贵不是皇帝赏的吧,朱家的天下已经转到魏忠贤手里去了,你忠于那一个皇帝我不管,趋附一个阉狗却未免丢尽了读书人的脸。”公孙梦龙语为之塞,红着脸道:“你把建文藏珍跟一些江湖盗贼共享,又比我好得了多少?”陆中扬哈哈大笑道:“骂得好!公孙先生现在才想起我们是江湖盗贼不是太迟了吗?远在没找我们之前,先生就该想到了,天南三煞恶名昭著,几时肯跟人家三七分帐而只取小份的?”

  公孙梦龙怔了一怔才道:“陆义士,这么说来,你们根本就没打算把藏珍图交出来?”陆中扬一笑道:“这是什么话,我们为盗亦有道,答应的事绝不会改悔,何况几张破纸,能卖上几十万两银子,走遍天下也找不到这种便宜事,说卖一定卖。”公孙梦龙一时摸不清他的用意何在,还是刘元麟阅历较深,一点就透,冷冷地一笑道:“陆老当家的真是好算盘,那份藏珍图大概是要打算等藏珍得手后才肯出让。”陆中扬大笑道:“刘大侠说得对极了。”公孙梦龙脸色大变道:“你们太不讲信义了。”陆中扬脸色一沉道:“公孙先生,你跟我们交涉时,只指明劫取一笔镖货,并没有说明是藏珍图,我们按原货交出,怎么说是不讲信义呢?”“可是你们已经知道是藏珍图了。”“不错!这部份消息是黄老兄提供的,我们跟黄兄是另一笔交易,与先生毫无关系。”

  公孙梦龙直了眼,不知如何是好,陆中扬又冷笑道:“公孙先生为人太精明,跟你老老实实谈交易势非吃亏不可,若不是黄兄提醒了我们,差点就上了大当。”公孙梦龙道:“我不是依约付出了一半的定金吗?”陆中扬冷笑道:“当时的情形先生自己清楚,根本你连这一半也不想付,假如我们没有准备,岂仅一分银子得不到,连三条老命也难以保全呢。”公孙梦龙急得满头流汗,陆中扬却揶揄地笑遒:“这个计策多妙啊,谁也想不到公孙先生曾是位内家高手,趁我们检点银票疏神的时候,猝然突袭,那一个招架得住呢,黄兄先前作此猜测时,我们还不相信,所以才叫小儿等去试一试,而且指定要与先生单独接头,果然一切不出所料,公孙先生,你的腹内机关比黄兄还是差了一截。”黄友直微微一笑道:“当年追随建文出亡的几个家臣手底下都来得两下,兄弟是将己比人,推测公孙先生一定是家学渊源,只是没想到会如此高明,一出手就将大鹏世兄制住了,这份身手真是可佩。”陆中扬大笑道:“不错,太可敬,太可佩了!鹏儿,过来,你该谢谢公孙先生手下留情,没叫你受伤呢。”陆大鹒含笑一揖道:“多谢先生容情,只是下次再指教时,先生请落手轻一点,在肩头那一掌,虽然没有伤及筋路,可是我这半边身子,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。”

  公孙梦龙受他们调侃讽刺,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,呛然一声,拔剑出鞘,就想攻上去,可是天南三煞脸含微笑,视如不见,公孙梦龙只觉得剑上一震,微发吟声,低头一看,不禁大惊失色,原来他的剑尖上不知何时已套上了一枚铜钱,正是王伯虎的追魂金钱镖!陆中扬微笑道:“先生不要躁动,我们的暗器可不像小儿辈们,有二十丈的限制,近在咫尺,远至目力所及,我们的准头与威力都是一样的,因为我的索命珠与史老弟化血飞梭都已淬了毒,沾上就死,才由王老弟给你一点警告,来!来!放下剑,我们好好谈谈。”公孙梦龙见对方的身手太强,心中大为吃惊,不由自主地垂下长剑,气呼呼地道:“还有什么可谈的?”“怎么没谈的呢,定金已经收了,货还没有交出去,我们必须要继续谈交易,决定交货曰期。”“你们把藏珍取走了,藏珍图还有个屁用!”黄友直笑道:“对别人自然是一文不值,对先生却大有用处,否则先生怎么回京去交差呢?”公孙梦龙怒道:“买下一纸空图,我还是交不了差。”黄友直笑道:“这就是我们要商谈的地方,我们自然有办法使先生交差,大家都不吃亏。”“怎么个交差法?”

  黄友直笑道:“先叔祖是建文的尚衣监,兄弟家中还藏有不少建文亲笔诏,兄弟可以临摹一份,放在藏宝的地方,先生拿了藏珍图,可以找到那份诏书,岂不就交差了。”“诏书上怎么写呢?”“就说建文已在海外找到了落脚之处,派人来将藏珍起走了,同时还加油添醋,说两句不相干的废话,比如像诏告遗臣,共往海外谋发展等等,就更像了。”公孙梦龙摇头道:“建文出走海外之说,在永乐帝时已经传说纷纭,为此之故,永乐帝还派三保爷郑和七下西洋,都没有找到建文的下落,这一手骗不过人了。”黄友直笑道:“郑三保到的是西洋,我们可以改个方向转到东洋扶桑之岛上去,自然天衣无缝了。”“万一朝廷相信了又怎么办?”黄友直大笑道:“相信了有个屁用,张献忠、李自成兴兵作乱,已经够朝廷头痛了,还敢向东洋用兵不成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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