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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


  但闻一串钉钉的脆响,那是银星撞在剑网上被弹击回来的声音。

  长谷一夫的剑招后起先发,然而竟无法冲破那重重剑网的包围,而南宫一雄的剑网却越收越小了。

  正当那剑网收到快要接触到长谷一夫身上时,他猛地又刺出一剑,那是很奇怪的一次冲击,他放弃了身上所有要害空门,竟然把剑攻击力量集中的顶门上撞去。

  叮当一声响后,接着一片嘶嘶轻响。

  长谷一夫终于突出了那片剑网,飘身退至六七尺外,喘息不止,身上那件宽大的外衣已被到气割裂成丝丝碎缕,而肌肤却不带一点伤痕……看的人又呆住了。

  南宫一雄攻得太妙,长谷一夫脱得尤妙。

  虽然他在脱身时,无法保全自己的外衣,被迫身的剑气割得粉碎,但是那些剑气也只能及于他的外衣之上。

  每一处割痕上只再进一分,就足以伤到他的肌肤。而南宫一雄的手下也没有留情,每一次追击都是尽力的。就是以那一分之差而伤不了他。

  长谷一夫摇身一抖,将那些布缕都摇落地上,露出瘦骨嶙峋的身体与枯瘦的双腿。

  扶桑剑土的衣服很简单,除了一袭外衣,就只有围腰一幅白布包及小腹,由胯下兜了回去,遮住下阴。

  这个形相很狼狈,云夫凤是个已婚少妇,还比较好一点,南宫玉梅却低下了头,不敢再看一眼。

  长谷一夫却毫无所谓,只是摇头叹道:“厉害!厉害!城主乃瞎子此生所遇之最佳剑手,海阔天空,几乎为城主一网包容……”

  南宫一雄听出他是真心赞美,却也忍不住睑上一红,叹了一声道:“先生说得太客气了,在下那一网虽然围得广,却仍网不住先生。”

  长谷一夫肃然道:“由此足见城主心术仁慈,居然在剑式时网开一面,瞎子才幸免一死。”

  南宫一雄摇摇头道:“先生不必把话说得如此好听,在下那一处空隙并非故意留出来的,只是力不足以补缺之道!由此已伏见天心,瞎子敬求赐教下一招。”

  南宫一雄连施两招,心中对这个盲人剑客已起了一种莫大的敬意,因此举剑沉吟,良久不语不发。

  长谷一夫静候有倾,才又启唇道:“海纳百川,内容很大,城主的下招定当更为惊绝。”

  南宫一雄又等了很久,才肃容道:“先生请容在下作一番交代,因为下一招……”

  长谷一夫立刻道:“瞎子早知下招将是我生死关头,瞎子准备了很久的一式回招再也无法保留住了,胜负存亡,当凭此一决。”

  南宫一雄点点头道:“是的,在下与先生动手很久,对先生之剑法多少也有点了解,因此不得不预先将来了之事作一番安排。”

  长谷一夫肃然一拜道:“城主请!”

  南宫一雄神态默然地对宗仪一揖道:“老哥哥,小弟一向眼拙,竟不知老哥哥是前辈英侠素衣郎君之化身,幸好小弟对老哥哥一直很尊敬,间或偶而失礼之处,也请老哥哥多多见谅……”

  宗仪莫名其妙地道:“城主何以对老朽突然客气起来了?”

  南宫一雄轻轻一叹道:“老哥哥隐姓埋名,自然别有隐衷,小弟也不敢多问,只求老哥哥日后在江湖上以真正身份出现片刻,对一些江湖朋友将小弟之为人略加解说,小弟另备一函,交犬子保存,小弟在函中对折辱各大门派之举用心何在,说得很清楚,以老哥哥的身分、名望,遍访各派掌门人一定可以获得谅解。”

  宗仪犹自不解,南宫一雄已对南宫少雄道:“畜生!你还站在这儿干吗,快陪宗老前辈到我指定的地方去,应该做什么,你不再需要我多说了。”

  南宫少雄惨然地道。“爹!您现在就作这个决定不是太早了一点吗?”

  南宫一雄喝道。“畜生!时间的早晚我自己难道还不如你清楚。”

  南宫少雄不敢再说下去,跪下去磕了一个头,然后站起来对宗仪道。“宗老前辈!请您跟小侄走吧!”

  宗仪一怔道:“现在就走?”

  南宫一雄苦笑一声道:“是的!老哥哥您先请吧!小弟与长谷先生的那招决斗,你迟早鄙会知道结果的。多年神交,小弟仅此一点要求万望垂允。”

  宗仪还来不及再说话,已被南宫少雄拖走了。

  南宫一雄又转头对南宫玉梅道:“梅儿3你也不必再等了,我英雄一世,不愿在你面前留下一个失败的印象,你跟卓大人进京去吧。”

  南宫玉梅神色一惨,可是她居然什么都不说,只是咬紧牙关点了点头。

  南宫一雄又对卓少夫一拱手道:“卓大人!小女自幼娇纵已惯,对于官庭生活礼数都不清楚,希望你多照顾她一点。”

  卓少夫想不到事情会这样轻易地解决了,倒是不知如何回答,只是讷讷地道。“是!是!官一定尽力,但是城主为何……”

  南宫一雄肃然地道:“卓太人您不必再问下去,我这个决定对你来说并不会大突然,因为你早已成竹在胸了,宫庭剑技果然超出江湖良多,我只请你对剑城门下诸人,多予优待一点。还有一件很重大之事,小女到了必要的时候,自然会告诉你的。”

  卓大人点点头道:“既然城生如此开明,下官敢不从命,对于剑城清人,下官绝不留难,只是下官仍有一件不明之事,城主的态度何以会改变得如此的快?”

  南宫一雄冷笑一声道:“卓大人何必还装糊涂呢?在下虽为一介江湖人,对宫庭之中的成名剑手多少还有个耳闻,云骑尉卓少夫以手中十二杀剑,技震四野,摄伏扶桑,大秦,高丽,安南等各邦剑手,荣称天下第一剑之誉,在下起初并不知道卓大人之剑技究竟高明到什么程度,今日对长谷先生一战后,才算有了一点了解,我与长谷先生尚有一剑之博,胜负虽然未定,可是我知道即使能通过长谷先生那一关,仍不足与卓大入十二杀剑为抗,不如干脆认命了……”

  卓大人似是得意,又似是失意,那神情很难描述,沉吟片刻后,才轻轻地道:“城主何不放弃那一剑之博,与下官一同进宫……”

  南宫一雄不待他说完,立刻摇头断然回答道:“卓大人盛情可感,只可惜我没有那么大的福,我答应把女儿送进宫中,是因为她年纪还青,还来得及接受一种新的命运考验,我这一大把年纪,犯不着再到那天字第一号的太监狱里去受话罪了,而且长谷先生是我生平所遇钦折的一个对手,我也舍不得放弃跟他一决雌雄的机会。”

  长谷一夫虽不说话,可是他的脸上匕露出同样的感觉,卓少夫遂不再开口了。

  陈剑忍不住道:“城主你把一切的事都安排好了,我们的事又待如何解决呢?”

  南宫一雄哈哈一笑道:“你们看过我的剑法了,你自问能胜过我吗?”

  陈剑脸上一红,由南宫一雄所表现的“擎天一式”与那招“海阔天空”威力来看,龙虎风云四大剑式似乎尚不足与之对抗,因此半天也无法回答。

  南宫一雄又是一阵大笑道:“只要我今天不死,你以后还有的是机会,假如今天我丧生于长谷先生剑下,你也不必再找南宫家的麻烦了,好好地练习你的剑法,准备接受艰巨的使命吧。”

  陈剑一怔道:“什么使命?”

  南宫一雄将脸一沉道:“目前我只能说这么多,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,好了!现在我要下逐客令了,梅儿!你把大家带去,我要跟长谷先生好好打一场。”

  南宫玉梅一言不发,率先走出厅门,卓少夫连忙跟上,陈剑与云天风也只好出来,最后是纪有德他出来的时候,随手把门关上了。

  南宫玉梅走到空庭中,手托着腮,沉重地想着心事,片刻之后,但闻门中一阵呼喝,一阵金铁交响,接着就是一段沉寂,沉寂得令人难甚。

  又过了片刻,要门打开,走出了满身浴血的长谷一夫。

  南官玉梅见出来的仅有长谷一夫单身一人,脸色立时一变,急忙赶上来叫道:“我爹呢?”

  长谷一夫慢慢地摸索到一块山石坐下,俯身拔了把青草,擦去头上,手上的血迹,先是长长一叹,然后答非所问地道:“令尊大人剑术之高,为瞎子最最心折之第一人……”

  边说边擦拭血迹,原来他的头上手脚上都是深浅不一的剑伤,汩汩地渗出鲜皿,擦掉了又向外流。

  陈剑与云天凤,卓少夫等人也在旁边,大家都急于听他说出比斗的结果,可是看他的样子若不赶快止血的话,一定会因流血过多死亡,南宫玉梅心中尤其着急。

  见状也不忍再追问他了。

  等了一下,长谷一夫的血势仍无止意,卓少夫不禁有点不耐烦了,眉头一皱,上前道:“长谷先生,你们比斗的结果究竟如何?快告诉我以便决定下一步骤。”

  南宫玉梅白了他一眼,略带不屑地道:“卓大人你急什么?长谷先生现在不能分神说话。”

  卓少夫被她那一眼看得不自在,讪然一笑道:“小姐有所不知,下官御命而来,假如他未能胜过令尊,下官仍得继续……”

  南宫玉梅冷笑道:“原来你只是担心你的任务,我对我爹的生死比你还关心呢,可是我倒不像你这么急……”

  卓少夫红着脸退过一边,南宫玉梅在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,从里面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,想来是治伤的药,可是她却不便为长谷一夫治疗。

  陈剑一言不发地过来,接去他手中的药,转到长谷一夫的身边,把药未敷在他的剑创之处。

  长谷一夫骤觉一股清凉之感,伤口也不怎么痛了,立刻感激地道:“陈大侠!谢谢你……”

  陈剑奇道:“你既然能认出是我,怎么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药?”

  长谷一夫翻着金白眼球道:“瞎子全靠着人身上的气味认人,连身边其他的事却不知道,请问是谁颁赐良药来救瞎子的?”

  陈剑道:“是南宫小姐,你应该谢她才对。”

  长谷一夫哦了一声,轻轻地道:“善心的人必有好报,姑娘,上天会保佑你的……”

  南宫玉梅等他的创口差不多全经治疗过了,才咬咬嘴唇问道:“我爹怎样了?”

  长谷一夫连忙道:“令尊大人安然无恙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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