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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一


  朱赡圻逃离西山后,直奔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!计全一看到朱赡圻,脸上神色十分冰冷!只听计全说道:“小王爷!每次你来见我,一定是又做了什么傻事!你今日来此,又是为啥?”

  听到计全轻视的语调,朱赡圻心中不由怒道:“一旦爹的大事完成,看我怎么整你这老鬼!”然而,朱赡圻表面上仍然十分恭敬地说道:“计老!咱们现在都站在同一条船上,该当同心协力才是!”

  计全哼了一声,说道:“同心协力?上回宜春阁楚云的事情,老夫承担下来,不曾报知王爷,就是希望能给你个警惕,让你以后不要乱出主意!若是老夫把这回事,告诉王爷。依王爷的个性,就算你是世子,王爷恐怕也不想要一个,专门扯他后腿的好儿子!你今天到底有什么事,赶快说出来,老夫事情忙得很,没空听你扯淡!”

  朱赡圻忍住心中怒气,故意郑重说道:“计老!这个消息非同小可,连违佛三老都牺牲了,我才查出来!”计全惊道:“什么?你说违佛僧三人死了?”朱赡圻点点头,说道:“就算没死,恐怕也是凶多吉少!”计全说道:“到底怎么回事?你赶快说!”

  于是,朱赡圻将昨晚在宜春阁,和南宫少秋等人发生冲突。以及他从毛六那里得知,今天南宫少秋三人要去西山,和胡滢见面。朱赡圻遂和违佛僧三人,带了五十名弓箭手,预先在西山埋伏,俎杀南宫少秋等人。原本就要得手,四灵却突然出现!朱赡圻还特别强调,四灵的确名不虚传,武功竟然比违佛僧三人还高,而南宫少秋也是个擅长扮猪吃老虎的角色!

  计全越听越是心惊,等朱赡圻说完后,计全立刻怒道:“老夫今早还在奇怪,怎么长白派的人一个不剩?现在竟然连违佛僧三人也死了!朱赡圻!你可知道,老夫花了多少力气?多少银子?才找来这些好手帮忙!以后你要是未经老夫的许可,胡乱动用老夫的人马。老夫就先宰了你,提了你的脑袋,再到王爷面前讲道理!”

  朱赡圻连忙陪笑道:“计老请息怒!这一切,确实是我的错!不过,咱们也因此而认清敌人实力,也算有所收获!”计全冷笑道:“收获?折损了这些人马,才得到这点消息,这也算有收获?不成,这件事情太大,老夫不能再帮你遮掩,咱们现在就去见王爷!”

  朱赡圻深深知道自己父亲的个性,一听计全说,要去见汉王,立刻说道:“计老!这件事,有您老去说就成了!我和爹,现在还是不适合见面,要不然,我们父子不和的传言,岂不是被人识破了!”

  计全说道:“你现在知道怕了?为何当初动手之前,不先好好想一想?而且也不先和老夫打声招呼?”朱赡圻连忙道歉,计全这才说道:“好吧!你就甭去了,免得看见你在王爷面前那副龟样子,老夫就生气!”于是计全稍作收拾之后,一个人来到汉王在北京的行馆!

  此时,汉王正在大厅上,和几位外地来的都司以及卫所将领谈话!这些人,多半都是因为汉王的关系,才得以上任,又时常收到汉王的礼物,乃是汉王死党。这次他们回京述职,自然要来拜见汉王!

  计全刚走进大厅,汉王立刻说道:“各位兄弟,这位乃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计全计大人,也可算是本王的军师!”众人一齐站起,拱手说道:“卑职参见计大人!”说这话的人,当中竟然有几位是三品的都司!要知道,北镇抚司虽然只有四品,但是因为权力太大,就连朝中一、二品大臣,见到北镇抚司,也得客客气气地说话!而这些都司驻在外地,尚且受制于北镇抚司的手下,如今见到北镇抚司本人,这些人自称卑职,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!

  计全还了一礼,说道:“各位大人都是国之干城,将来王爷和本府,都需要各位鼎力相助!”众人一齐说道:“计大人客气了!王爷的事,就是我们的事!”

  汉王说道:“计大人来此,有何贵事?”计全说道:“卑职有机密大事,必须禀报王爷!”厅内众人全都十分乖觉,一听此言,马上一起告辞!

  汉王却说道:“各位兄弟,咱们相聚不易!今日天时已晚,烦各位到花厅等候,本王和计大人谈完之后,再和各位一同用餐!”众人又再说道:“多谢王爷!”之后,众人在行馆侍卫的带领下,鱼贯走出大厅!

  众人离去后,汉王问道:“计兄!到底有何要事?”于是计全先将上回,计全应朱赡圻之请,把锦衣卫两成势力,让给宜春阁楚云之事,原原本本说出来!

  汉王一听,立刻皱眉说道:“计兄!你怎么会这么糊涂?如此大事,为何不先跟本王商议?”计全说道:“启禀王爷!这件事实在是因为小王爷一再请托,在下碍于面子,不得不答应他!”

  汉王说道:“计兄!咱们都知道,宜春阁乃是胡滢的地盘。胡滢这老儿十分厉害,本王想尽办法,好不容易才把他从锦衣卫排挤出去。你们现在这样做,岂不等于拱手把他给请回来了吗?”

  计全说道:“王爷!在下本以为,这样做,只是给小王爷一个面子!这两成势力,以后随时都收得回来!”汉王说道:“计兄!你在官场上混得不够久,这里头的利害关键,你还不清楚!在朝廷里争势力,并不在乎人多人少,最重要的,就是抢先一步占到编制!整个朝廷的员额,就是这么多!更何况,朝廷现在用度不足,不可能增加编制!咱们的人手,若是没有占到缺,就没有身份;没有身份,就不能明着办事!上回在苏州损失了一些人!这些人,都是你私底下的人马,虽然有锦衣卫腰牌,但却不在编制内!咱们虽然损失惨重,但我一句话也不能说,你也不能明着追查,只能当作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!否则,咱们就是承认自己和冒任官兵的土匪有勾结!你怎么会傻到将两成的编制,让给敌人呢?这样一来一往,咱们岂不是等于损失了四成的力量!而且,像胡滢那样精明的老贼,到了他手上的肥肉,除非朱赡基有命令,否则,他绝对不会吐出来!朱赡基那小子,又不像他爹那么好骗!依我看,胡滢手上的势力,咱们绝对要不回来!幸好咱们手上的力量,还能掌控锦衣卫,你可千万不要再弄丢了!”计全听了这话,只能唯唯应道:“在下明白了!”

  汉王语重心长地再说道:“你这北镇抚司还能当到今天,也是受到朝廷制度的保障!你在背地里做的事,只要不被人拿到真凭实据,就算是朱赡基那小子,也不能随意撤换!这一点,你可要牢牢记住,小心行事!”计全听了汉王的话,这才明白江湖事业和官场上的不同。

  在江湖上争霸,谁管你什么身份不身份?只要人多势众,敢拚敢杀,活用计谋,通常就能打下一片天地!在官场上却不然!没有那个身份,还真的不能办事,否则,朝廷也就不成朝廷了!如果还是强要做,就必须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!于是计全说道:“在下不知轻重,请王爷恕罪!”

  汉王叹了口气,说道:“算了!你原本不知,本王也不怪你!但是你可要记得,本王请你来,是替本王办事,不是帮赡圻胡闹!下回赡圻那小子,再要乱出什么主意你就叫他来和本王说!”计全立刻惶恐说道:“请王爷恕罪!”汉王惊问道:“怎么?赡圻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馊主意?”

  计全就把朱赡圻所说之事,详详细细说出!原本计全以为,汉王听到己方又损失了许多人马,一定会十分愤怒!没想到,汉王听完后,反而笑道:“赡圻这回,虽然乱来了点,不过还算做得不错!只可惜,他事先没有告诉本王,否则咱们就能消灭掉敌人!”

  计全奇道:“王爷!卑职认为,小王爷这次实在太乱来,为何王爷却一点都没有责怪之意?”汉王说道:“计全!你可知道,淮北之事,本王为何如此生气?”计全说道:“王爷!卑职认为,必然是因为卑职两位师弟,辜负了王爷的期望,未能达成任务!”

  汉王说道:“你错了!计全,你仍然不明白战场上最重要的是什么!将来,本王要如何倚赖你呢?”计全说道:“请王爷明示!”

  汉王说道:“在战场上,最重要的,就是正确的情报!所谓知己知彼,百战百胜,就是这个道理!将士出征,主帅虽然期以必胜,但因战场上瞬息万变,在敌人情况未明之前,主帅并不能要求必胜!除非战场上一切变化,主帅都已经预料到,才能要求必胜!上回戈、苏两人出击,本王希望他们得胜,但并没有要求他们必胜!两人为了得胜,力战而亡,本王自然十分感激。但是他们竟然连一点有用的情报,都不曾传回,可以说,死得毫无价值!计全,你好好儿想想,上回若是本王能得到正确消息,再加派人马,朱赡基那小子,能活着走到北京吗?”计全这才恍然大悟!

  于是计全说道:“卑职明白了,原来王爷是认为,小王爷昨日虽然失败,但却把敌人看透了,咱们以后就能根据敌人的能力,加以对付!”汉王笑道:“计兄,你总算开窍了!以前汉高祖对项羽,百战百败,只有最后一胜,咱们要争的,就是这最后一胜!”

  汉王又再说道:“现在咱们知道,四灵的武功,要比江湖传言的还要高,而且已经站在胡滢那边!还知道,南宫少秋那小子,可真会装作。本王认为,上次淮北之事,以及苏州之事,恐怕都和他们有关!”计全也说道:“依照小王爷所说,四灵的武功,确实杀得了卑职的三位师弟!看来,卑职必须调齐好手,才能对付他们!”

  汉王说道:“最近乐安又招募了不少新兵,听说找到不少好手,本王得找个时间回去看看!对付他们的事,本王就交给你了!千万记得,要在他们羽翼未成之前除去,否则咱们就会有麻烦!”计全躬身说道:“卑职必定不负王爷所托!”

  汉王说道:“你回去吧!要是让人看见,你在我这儿呆得太久,明日早朝,言官一定会给你扣上交结外藩的大帽子,也不太好!”于是计全说道:“卑职这就告辞!”计全走出汉王行馆后,将汉王一席话,在脑中细细思量!

  计全不得不承认,自己以往,实在把汉王看得太浅薄了!计全不由担忧,将来若是汉王成功,自己到底有没有办法,把汉王击倒!计全又想起上次白莲教起事的情形,虽然一开始声势浩大,直逼帝阙!但因不明敌我,刑赏滥发,终至一败涂地!计全心中暗暗想道:“看来,若想成功,还是得读读兵法才行!”

  ※        ※         ※

  这几天,北京城里最大的新闻,乃是新上任的五城兵马司南宫少秋,和彭城伯张麒府里的侍卫对上了!京城里的人,全都议论纷纷,不明白,为何一个小小的五城兵马司,竟然敢冒犯张太后的娘家?

  有人说,这位四不公子年少无知,简直活得不耐烦了!还有人,在南宫少秋四不的外号上,加上了第五不——不怕死!

  原来,南宫少秋接任五城兵马司,才不过两天,顺天府府尹,就转过来一件案子和一名人犯!

  这名人犯名叫吕刚,他在北京居之易酒楼,欠下了许多酒钱未还,前一日竟然又到居之易喝酒!吕刚吃饱喝足后,居之易掌柜因他前债太多,不让他继续挂帐。吕刚竟然乘着几分酒意,把居之易打得是一蹋糊涂!顺天府的差役得报后,才把喝醉酒的吕刚逮住!

  这并不是什么大案子,案情也很单纯,顺天府其实可以迳自发落。但因,这吕刚,乃是彭城伯府里的一名得力家将,身份特殊,顺天府府尹可不敢得罪彭城伯。于是顺天府府尹,就以吕刚的身份不属顺天府管辖的理由,把这件案子,转到五城兵马司衙门来!

  那天早上,吕刚全身穿戴整齐,手上也没有上铐,由顺天府的差役陪同,一起来到兵马司衙门。看吕刚的神色,那些差役简直就是他的护卫,哪像是押解人犯?进了兵马司衙门,吕刚傲然站立,根本不把南宫少秋放在眼里!顺天府的差役,和南宫少秋办好交接后,也都站在门外,等着看南宫少秋如何处置!

  南宫少秋看着吕刚,重重地拍下惊堂木,喝问道:“来着何人?既入公堂待审,为何不跪?”吕刚冷笑道:“我看你这捐班的雏儿,还没搞清楚状况!你这小小的兵马司衙门,我还没看在眼里!”

  南宫少秋说道:“哦?那本府倒要请教,请问大人身居何职?”吕刚说道:“我乃彭城伯府里的千户!”南宫少秋笑道:“本府再请教大人,不知彭城伯府的千户,和别处的千户,品级有何不同?”吕刚说道:“品级虽无不同,地位可大不相同!”南宫少秋又再说道:“本府再问你,千户是几品的官?”吕刚有点不耐烦地说道:“正七品!”

  南宫少秋点点头,说道:“你可知道本府是几品的官?”吕刚讽刺道:“你只是捐出来的六品,只要有银子,谁都做得到!”南宫少秋笑道:“捐出来的也好,考出来的也罢,六品就是六品!”

  顿了一顿,南宫少秋再拍下惊堂木,喝道:“吕刚!你好大胆!竟敢咆哮公堂,顶撞上宪!周先生,这吕刚该当何罪!”

  门外看热闹的人群,看见这位南宫少秋聘任的师爷,不由一齐笑了出来!原来,这人姓周,名字没人知道,惯常在天桥一带说书,所以人人都叫他周快板!周快板站起来,说道:“禀老爷!这吕刚,按律,应当,杖责二十!”这话说来,铿锵有致,就如同说书一样,又惹来一阵笑声!

  于是南宫少秋丢下一枚签押牌,说道:“来啊!把这吕刚重打二十大板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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