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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杜云青吃得很慢,似乎舍不得一下子就吃完,挟着一片羊肝,都要分两口咬着细嚼,惟恐吃快了就浪费了食物的滋味。

  他吃了几口,又拿起酒壶,似乎准备再叫一点,但终于忍住了.只把壶中的残沥滴进口中。

  两人中年人似乎无视于杜云青存在,仍是在低声地交谈着。声音低得似乎只有他们自己能听见。

  但杜云青的举动并没有漏过那性案的眼睛,顿了一顿,他才向杜云青笑笑:“朋友似乎意犹未尽!”

  杜云青也扭泥地讪笑:“我只要了二两,但是伙计报热心,给我装了六两来,本来是为驱驱寒气,这一来倒是勾动了酒兴,我身上的钱倒是还可以付个二两的,但却不好意思后口了,怕人会怪我贪而无厌!”

  姓奏的中年汉子把自己的酒壶递了过来道:“朋友如果不赚冒昧,就由在下车上一壶,这一壶我只倒了一杯,饰着也可惜!来!别客气!请!”

  杜云青口中连连谦谢,可是人家已经把空壶换了过去,把那大的一壶酒放在他面前!

  杜云青也就腼然接受了下来,又满满地灌了一大口,才吁了一口长气,拿起筷子轻敲着桌子吟道——

  对酒当歌,人生几何?

  譬若朝露,去日不多!

  慨当以惊,忧思难忘!

  何以解忧,唯有杜康!

  他念的是曹操的短歌行,声音不大,却别有一股怆凉的意味。

  姓奏的中年汉子看了他一眼,把羊肉碟子送了过来道:“朋友!有酒不可无肴,这羊肉嫩,你自己烫着用,我们不奉陪了!伙计!算帐!”

  伙计过来了,恭身道:“秦爷!马爷!二位用好了!”

  姓秦的中年汉子道:“我们在这儿等一个朋友的,看样子是不会来了,你等这位相公用过了再收,酒眼向尽管送,连这位相公的帐一起算局子的帐上!”

  然后又对杜云青道:“朋友!你慢慢用好了,要什么,吩咐他们送上来,些许微意,不足挂齿,你也别见外,如果我们有空,倒是愿意陪你喝两杯,遗憾的是我们等一个朋友有要事相商,他一直没来,我们必须得去找他……”

  杜云青见他们已经起立欲行,才笑笑道:“兄台姓秦,这位兄台姓马,是不是台甫叫泰松、马向荣!”

  姓秦的中年汉子一怔道:“正是,朋友怎么得知贱名?”

  杜云青道:“我是在东便门外来的,有一位姓刘的老文曾经托我带个口讯线二位,说他不来了!”

  秦松一怔道:‘棚友认识刘老英雄?”

  杜云青道:“不认识,在下是在东便门外玄武观前测字的,那位刘老丈来测一个字,问的是吉凶,结果他占得一个渡字。

  我问他的台甫,他说半云,我看他像个武林中人,他说他叫立地金刚,我告诉他,立地金刚在半空中,尚未成神,仍然是个泥菩萨,占得渡字,是将有渡河之行,而金刚是护法神旨,他恐怕是为人办事……”

  秦松道:“不错!我们遇上了点麻烦,请他帮个忙……”

  杜云青一笑道:“可是这位老丈的运气不佳,占了一个渡字,我说此象主凶,泥菩萨过江,自身难保,劝他还是省点事吧!他就打消了来愈!”

  另一个汉子马向荣却诧然道:“这就奇怪了,刘半云闯了大半辈子江湖,居然会相信这种鬼话了!”

  秦松连忙道:“向荣!不能这么样说,三百六十行,行行出状元,这位先生就机断休咎,信不信在人!你怎么可以唐突别人呢!先生,对不起,我这个拜弟说话欠思忖了……”

  马向荣也脸现歉容道:“先生,我可不是冲着你说,只是觉得刘半云太不够意思,当年我们总嫖头为了他才跟黄河三龙结了怨,现在镖局出了事,总嫖头受了伤,也是为了他的原故,就算我们不找他,他也该帮忙的……”

  秦松道:“向荣,这位先生是个斯文人,你跟他说这个干吗!先生,是那位刘老爷子请你来的吗?”

  杜云青笑笑道:“是的!他听我分析了卦理之后,多付了两钱银子的卦金,托我来到这儿跟二位解释一下,他说出门不利,不便跟二位办事了,自己建自回老家去了!”

  马向荣愤然道:“这老家伙太不够意思了!”

  秦松却道:“先生,我们跟他约的是申初见面,在这里已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,都已近酉时了,你怎么才来!”

  杜云青道:“他给的两钱银子是叫我坐车子的,我想省几个,一路走了来,那知道人穷运赛,在半路上摔了一跤,把银子给丢了。

  又回头找银子,才误了时辰,以为二位不会在了,所以一进来也没问,想先填饱肚子再到天马镖局去找二位,谁知二位竟然还没走,而且恰好又坐在了一起……”

  马向荣道:“先生,刘老儿走了没有?”

  杜云青道:“走了!他原本是借居在玄武观中,听说他跟观主玄真老道长是好朋友,今天测字后,他就骑着马走了,走得很匆忙!”

  马向荣冷哼一声道:“他倒是溜得快!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,要不是有事,我真想追了去问问他!”

  秦松一叹道:“算了吧!向荣!人家帮忙是情分,不帮忙是本分,这是不能强求的!人情薄似秋云,人家有老有少,一大家十几口人,当然要慎重点,何况黄河三龙为神龙帮延聘为堂主,气焰更盛,谁又惹得起!”

  马向荣道:“这又不是要他帮忙去拚命,只是要他去跟武威扬说道情,他跟武威扬是儿女亲家……”

  秦松苦笑道:“这个亲家也算不了什么,他的女儿只是武威扬于儿子的小老婆,他被黄河三龙所遏,武威扬都没有替他出头,可见他在武威扬那儿也不受到多少重视,算了!我们还是另外想办法吧!原来我就没存多大指望!

  马向荣道:“找谁去想办法,总镖头受了伤,京师虽有十六家镖局,谁又肯惹神龙帮的了!”

  马向荣不禁默然,秦松叹道:“这趟镖要过黄河,又是义务镖,谁也不愿意接,总镖头是看在千万灾民的份上,才出头接了下来,满以为是赈灾义金,江湖道上朋友不会伸手的,那知道神龙帮还是动了手!”

  马向荣道:“武威扬也是混球,自己不好意思出面.却叫黄河三龙指着五年前的梁子找值,偷偷蒙面杂在人堆里下手,否则凭黄河三龙,怎么能伤得了他老人家,那天在背后出手的那个蒙面人,八成就是武威扬自己!”

  秦松连忙道:“向荣,不准胡说。”

  但他还是阻拦得慢了一步,一个身穿锦面皮袍的青年人很快地掠了过来,站在他们面前,冷冷地道:“刚才是谁在说到敝帮主了,请再说一遍。”

  泰松不禁一怔,顿了顿才道:“请问尊驾是……”

  那青年人冷冷地道:“在了莫凌风。”

  秦松脸色微变:“小神龙莫少快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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