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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三


  夏志昌道:“不过你刚好是姓吴,而且你的名字叫长胜,就是不败的意思。”

  “原来少爷是从这上面来判断的,那可太没准了,长胜是个很普通的名字……”

  “还有一点特别的地方,别人都会以各种称呼来叫我,却不会叫我夏少爷,但只有那位吴老人家会,因为听说他以前跟我父亲做过事……”

  吴长胜的眼睛有点红,但仍然摇摇头道:“对年轻的哥儿称呼一声少爷,也是很平常的事。”

  夏志昌道:“把这许多因素凑在一起,就不像是巧合了,如果再加上是一位左手有七根手指的老人家,那就绝对不会错了。”

  “夏少爷,你这下子可错了,我的左手不但没有七根手指,而且只有四根手指。”

  他伸出左掌,果然只有四根手指,小指的那个位置光秃秃的。只剩一个球状的肉疤。

  夏志昌问道:“老爹,你的小指上那儿去了?”

  “年轻时剁肉不小心剁掉了,那时我也在做生意,贪看一个漂亮的姑娘,没留神一刀下去,就剁掉了。”

  夏志昌一笑道:“难道不是为了怕人从你小指的两枚枝指,认出你不败神龙的身份,你才剁掉的吧!”

  吴长胜不禁一震,神情很激动,但过了一下,他又平静了下来,轻轻一叹道:“想不到老喇嘛倒是个有心人,足不出宫,居然对外面的事还是很清楚。”

  夏志昌道:“老师父修行得道,早就不管尘世间的事了,只是对我的事略为关心一点。”

  吴长胜道:“他还对你说了些什么?”

  夏志昌道:“没说什么。他只叫我到西宁去找一个姓夏的人,说那人是我的叔叔。”

  吴长胜讶然道:“什么?叫你去找姓夏的叔叔?”

  “是啊!我姓夏,我叔叔也姓夏!”

  “没有弄错吗?”

  “绝不会错!我叔叔叫夏维洛,是个做官的。”

  吴长胜讶然地道:“奇怪了,老和尚真是这样告诉你的吗?对于你的身世,他也没说吗?”

  夏志昌道:“没有!他说见到夏维洛之后我自然会知道我的身世,在此之前,即使有人要告诉我关于我的身世,也叫我不要听。”

  “为什么呢?”

  “老师父说因为别的人不会比我叔叔更清楚我的身世,告诉我的事情也未必会正确。”

  吴长胜默然片刻才轻轻一叹道:“老和尚是世外高人,又是令尊指令托孤的人,他的话必然是有道理的,关于你的事,别人也的确是难以插手,尤其是我们这些局外人,更无法参加意见。”

  夏志昌道:“老爹,老师父想到会有人因此而感到不高兴,特别要我解释一下,他要我别听取别人的意见,不是不相信人,也不是认定别人的意见不对,而是别人对内情不清楚,……”

  吴长胜笑了一下道:“夏少爷,你也不必解释了,老活佛既有安排,我就不表示意见了,他不负令尊所托,把你抚育长大,又把你调教出一身本事,绝不会害你的,我老头子反正把你护送到地头,尽我一份心意为止。”

  “谢谢你,老爹!”

  “别谢了,我只是为酬报令尊一番知遇之情,也为求自己的安心。何况看你现在的身手,说保护你是笑话,恐怕还要借重你保护我才是。”

  “老爹太客气了,我从没有出过门,对外面的事一点都不懂,老爹的江湖阅历,就是我最好的帮助。”

  吴长胜叹了口气:“我跟江湖脱节,也有十年多了,现在的江湖已经不像当年了,我所知道的那些,现在也未必管用了,只能走着瞧吧!”

  把车子又套上了骡子,他们又重新上了路。

  这次没有王胖子那一伙在后面盯着,他们走得较为轻松,吴长胜还唱起了家乡的小调,夏志昌听得入神,等他唱完了几段,见他不再继续了,这才笑着道:“老爹!你唱的是什么,好听极了!”

  吴长胜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的道:“是我们家乡的小调,在初春农忙的时候,那些小伙子跟大姑娘们一面在田里工作,一面互相对口唱山歌,在歌词里互相对问对答,唱到情投意合的时候,就配成了一对………”

  “真有意思,等我有了空,一定要去听听!”

  吴长胜笑道:“要听山歌何必要跑到那么远去,这儿的年轻男女们也很喜欢唱歌的,每到月圆盛会时,他们还边唱边舞,比我们那儿还热闹呢,难道你没参加过?”

  夏志昌摇摇头道:“没有!我一直都在塔拉尔宫里,那儿除了喇嘛,什么都没有,老师父跟几个大喇嘛在高兴的时候,也给我讲点外面的情形,但是大部份时间,他们在念经,我就在练功夫,他们在念经拜佛的时候虽然也跳舞,那既不好看,又不好听……”

  吴长胜被他逗笑了道:“夏少爷!你在和尚庙里长大,居然没跟他们一样,被教成小怪物。”

  夏志昌道:“那大概是老师父没要我成个喇嘛,所以不叫我受那些训练,否则我也一样会成为怪物的。”

  老小两个人谈得很高兴,可是拉车的骡子却忽然止步不走了,吴长胜连催它两次,它就是不肯迈步。

  夏志昌道:“它别是累了!”

  吴长胜道:“不会的,这畜牲的脚力我很清楚,别说是这点路,就是从清早赶到天黑,一步都不歇,它都不会累的。拉上几百斤的重物,它一口气还能跑个百来里呢。现在下来不过才二三十里,就载两个人,它怎么会累?”

  夏志昌道:“那它为什么不肯走了呢?”

  吴长胜沉思道:“我这头老伙计跟着我也十年多了,已经能够互相了解,只要不是在岔路上,它能自己一直走了去,根本不用我操心,它忽然停下来不走,一定是有原因的,我下去看看。”

  他跳下了车子,先在骡子身上找了一遍,又看看它的四蹄,忍不住骂道:“畜生,你今天是怎么了?没病没痛,蹄上的铁掌也新换了没多久,你倒是拿翘了,是不是皮肉发痒,不打不舒服了!”

  说着用巴掌在股上轻轻地拍了一下,可见他对这头骡子是很爱惜的,嘴里说得凶,却是舍不得真打!

  那头老灰骡却似受了极大的委屈,轻举前蹄,在地上叩了几下,一面昂首掀鼻,低嘶了几声,似作申诉。

  吴长胜道:“畜生,你还不服气,那你就给我一个交代,为什么好好的不走了?”

  夏志昌却跳下来道:“老爹,别是路上有什么不对劲吧,我似乎也有点感觉了。”

  吴长胜微微一怔道:“这条路我走过几次了。前面几里的地方虽有大青岭孙老虎的拦马椿,张子八在那儿收买路钱,这儿却不会有什么。”

  但夏志昌已经很仔细地向前面一步步的搜索去了,大概走出了十几步,他忽又退了回来道:“这地下是空的,底下有个大坑。”

  “别开玩笑了,路上那来的坑?”

  夏志昌却跪了下来,用手拨开了路面上的浮沙,底下居然有一块厚厚的木板,架在一个小坑上。

  坑的口径大概是两尺见方,夏志昌掀起木板,发现在坑壁上挖了两个圆洞,穿着两根茶碗粗细的圆木作为横梁,刚好架住了那块厚木板。

  坑深约有三尺。夏志昌看了一下,移到旁边去,再度跪下扒开浮土,发现了另一个相同的坑。

  两个坑相间约莫是四尺,坑宽两尺,一边一个,在路边各还有尺来宽的空地,就把丈来宽的路面占满了。

  这显然是两个人为的坑,因为从坑底的泥沙干燥程度来看,这两个坑已经挖了很久了。

  这两个坑的目的是为了要陷住车子,因为中间有四尺来宽的地方是实地,一般的马亦可以通行无阻,而且盖上木板时,车子也可以通行,因为木板很厚,木梁也很结实,足可载负一辆车子的通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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