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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六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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谭意哥脸色一沉道:“玉朗,我的职业也许不算高尚,但是我以歌舞娱人,以诗词言笑娱宾,我并不觉得自己卑贱,我付出了自己的劳力,取回代价,也没有什么不对,你看不起欢场女子,是因为有的人为了钱,可以卖得更多,只不过我并没有那样做,我问心无愧,你若是以为有钱可以在这儿买到一切,你就大错特错了。” 张玉朗一听语风不对,连忙道:“意娘,你误会了,我怎么会那样想呢?” 谭意哥冷笑道:“你心中确实是那样想的,所以才不高兴别人来。” 张玉朗道:“我……是不高兴别人来,因为我不愿意别人占去了你的时间。” 谭意哥道:“你自己呢,是否又把你的时间都给了我呢?你要我杜门谢客,就只是为了等着你一个人?” 张玉朗怔住了,半晌才道:“意娘,我……” 他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,谭意哥冷冷地道,“你如果要去办事情,可以去了,若是回来得早,席还没散,你自己到客房休息。” 张玉朗道:“意娘,我可以不出去。” 谭意哥哦了一声道:“那你就得打点一下动身上京了,你原是准备好今天上路的。” “我不去了,那儿都不去。” 谭意哥道:“那你就在客房里歇着,我可要去梳妆一下,准备款待宾客。” 张玉朗道:“意娘,我放下一切不出门来陪着你,你总不能叫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吧。” 谭意哥道:“对不起,少爷,我没有那么好的命,也没有那么闲,有些事是我必须去做的。” 张玉朗道:“意娘,你怎么了?” 谭意哥神色冷峻地道:“没有什么,我发觉你在心里头根本就看不起我这么个人,你卑视我的行业………” 张玉朗道:“意娘,天地良心,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呢,正因为我太看重你了,才不希望你再过这种生活。” 谭意哥道:“这种生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?只要我自己行得清白,谁又敢欺负我?” 张玉朗刚要说话,谭意哥冷冷地道:“别说了,人之相知,贵在知心,我相信你的人格,不在乎你沦为盗贼,但你却信不过我身在倡家的清白。” “意娘,你知道我们的处境不同。” “有什么不同?只要你失手被擒了,难道会因为你是张玉朗而不算你犯法?” 张玉朗语为之塞。半晌才道:“意娘,你误会我的意思了,我要你杜门谢客,并不是不相信你,而是不愿意你再去应酬别的男人,这总不会有错吧?” 谭意哥道:“没有错,只不过你忘了一件事,你自己付出了多少,才能要求多少。” 张玉朗不禁一怔,谭意哥道:“每个人多有自己的本份,假如我今天被你迎娶了回去,你要求我怎么样,我都不能违抗你,女以夫为天,天命不可违,这点本份我一定能守住的。” 张玉朗的嘴张开却没有说出话来。谭意哥又道:“假如你营金屋把我藏了起来,也可以一说,因为我是你买下来的。” 张玉朗已经想冲口而出,说我就把你买下来好了,但话到口边,他忽然止住,想到这句话绝不能说,因此只有苦笑一声道:“我倒很想把你买下来,只可惜你不是出个价钱能买得到的。” 谭意哥望了他一眼道:“那还算你明白,我若是有意待价而沽,早就轮不到你,比你有钱的人多得很。” 张玉朗叹了口气道:“意娘,我又没怎么样,你却排渲了我一大顿。” 谭意哥道:“我只是提醒你,你不能对我怎么样,男女相悦是两厢情愿,但也要相互尊重,相互体谅,没有谁应该高高在上,至少,现在你还不是高高在上。” 张玉朗道:“我并没有呀!” 谭意哥道:“那就像个大男人一样,懂点事,别在这儿发你的大爷脾气,做你应该做的事去。” 说完,她迳自离去,没有再理张玉朗,而张玉朗却想了半天,才算明白她一半的话。 丁婉卿在楼下接住了谭意哥道:“丫头,我听见你跟玉朗在拌嘴,所以我没上去,这不好……” 谭意哥道:“娘,怎么不好了呢?” 丁婉卿道:“他要你不事酬酢,杜门谢客,是关心你的,嫉妒你跟别人在一起,因为他爱你,才会嫉妒,你实在不该对他那样子的。” 谭意哥却凝重地道:“娘,我不是对他怎么样,而是在振拔他。” “振拔他,他不是很好吗?年轻,多情多义,才华又高,风趣英俊,更难得为人正直,有一身好武艺,家中还有田产生计,这样的一个男人,几乎是十全十美了,你对他还有不满意的地方。” 谭意哥苦笑道:“我对他倒没什么,他对自己可太满意了,正因为太自满,所以他才处处刚愎自用,独断独行,这样子下去,已经很危险了,若是我再对他假以辞色,使他沉缅在温柔乡里,那他就更完了,说不定这一辈子,也就此消沉掉了。” 丁婉卿道:“你还要他怎么样?” 谭意哥道:“不怎么样,我要他堂堂正正地做人,规规矩矩地谋个出身。” “你还是要他去做官?” “做不做官没关系,但是一定要做事,可不是做那些好行小勇,只见小义的事。” 丁婉卿道:“他也没有闲着呀,他家中的茶庄,不是一直都在照管着的吗?” 谭意哥笑道:“那种事是祖上所遗的旧业,虽不可废,但也不是非他不可,只要有个妥当的人,一样可以管得很好,而他的才华、能力,都可以做更好、更重要的事,而且他也应该自创一番事业,才不虚此生,不辜负上天生就他这一个人。” 才说到这里,旁边闪出个人来,兜头一揖道:“意娘,多谢你这番金玉良言,算是把我惊醒了,如非你这一席话,我一直还沾沾自喜,以为自己很了不起,迷迷糊糊的过日子呢。” 原来是张玉朗去而复返,倒把谭意哥吓了一大跳道: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 张玉朗道:“我忘了带钱,我要去找的这几个朋友,都是苦哈哈,很可能要我请他们吃顿酒的,他们身上经常连一钱银子都挖不出来,但是他们一过手,却是几千两银子。” 谭意哥道:“这是些什么怪人呢?” 张玉朗道:“是跟我师兄一样的游侠,身怀绝技,却隐身市井,暗行侠义!” 谭意哥道:“身浴盗泉而点滴不饮,这倒是很值得尊敬的人,那天让我也认识一下。” 张玉朗道:“好的,但是要等我先去跟他们说了,他们的脾气很古怪,我准备找到他们,把妙贞观的事交给他们代办,自己上京去了。” 谭意哥道:“你是否因为听了我的话而不高兴?” 张玉朗道:“那怎么会呢?我感激都来不及,只遗憾你不早点跟我说,而且你应该当面跟我说的。” 谭意哥道:“我怕太伤你的尊严,准备再观察你两天,如果你仍然沉迷不悟,我是准备给你一番针砭!” 张玉朗肃容道:“谢谢你!意娘,这次我上京去,虽然如你所说的,只是继承祖业,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,但是我会把店中的两个老夥计带去,让他们熟习一下门路,以后好接替我,我自己则空出时间来,做我自己的事了。” 谭意哥道:“你打算做什么呢?” 张玉朗想了一下道:“现在我还不能决定,但一定是正正经经、规规矩矩的事。” 谭意哥拿了几块碎银子给了他,道:“好!我希望你能在行前就想好了,告诉我一声,让我也准备着。” “你也要准备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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