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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〇


  谭意哥道:“给他钱,那是例行的事,曲巷的姑娘,对他们都有份例的孝敬以酬谢他们的照顾,这是非常必要的,因为经常有些无行的客人,酗酒、打架闹事,全仗他们来撕掳排解”他们管抓人,还管撕掳纠纷?“谭意哥笑道:“有些客人是需要特别照顾,既不能得罪,也不能受委屈的,那时就要他们多照顾了。”

  张玉朗笑道:“我明白了,就像今天这样,打了人还要占住理的。”

  谭意哥道:“不错!今天固然是你有理,但是两造开打,他们一块儿锁上总没错吧!如果存心要找你麻烦,便问成你致人残废也未尝不可。”

  张玉朗笑道:“你倒好像很内行。”

  谭意哥道:“曲巷里是纠纷最多的地方,当街挥拳,一日数起是常有的事,我们见闻得多了,自然也懂得其中诀窍,理直理屈是另外一回事,就算你的道理上占足了,如果人情上欠缺,今天晚上可以锁你一夜,等明天见官申断前,这一夜的罪可也够受的。”

  张玉朗道:“可是你后来又为什么要……”

  谭意哥道:“我在山中受到胡天广救命疗疾之事,已经在席间公开陈述过了,很快就会流传开来的,他既然已经看出你的武功门户,知道你们是一家子,迟早也会听到我的故事,那时叫他一想,反而不妙了,倒不如我先表示一下,叫他装个糊涂。”

  张玉朗道:“怎么个装糊涂法?”

  谭意哥笑道:“离我家远一点,有个什么鼠声,先来告诉我一声。”

  “他会这样做吗?”

  “一定会的,因为从我娘的手上,他就得过不少好处,我接着下来,更没亏待过他,别看他一个小小的巡检,居然还养着两份家,着实不简单呢!”

  张玉朗道:“万一他知道胡天广藏在你家也会卖人情。”

  谭意哥笑道:“当然了,他接下了金子,就是已经答应了,何况他口中已经摆明了,他不要抓胡天广,只求他在长沙别做案子。”

  张玉朗叹道:“照说他已经放出了话来,以一个公门中人,把话摆到这个地步,是很够意思,我再要在此地做案子,是太不给他面子了,可是我最后的三件案子,都是在长沙,必须要做的。”

  谭意哥道:“玉朗,你不能跟你师兄商量一下打消吗?”

  张玉朗道:“没有人逼着我做,胡师兄也不是硬要我非做不可,他只是自己已无力完成了,请我代他尽力,我想他的意思不是要我做,而是向我作个交代。”

  “交代?什么交代?”

  张玉朗肃然道:“对先师遗命的交代,他没能完成恩师的遗愿,但是已经尽了全力,今后武功已失,实在无法完成了,只有入空门以赎其愆,看他如此,我才答应的。”

  谭意哥想想道:“那倒是无法再改变了。”

  张玉朗欣然道:“意娘,你能谅解就好,这件事我不必对人负责任,但是要对我自己有个交代,我搁手不做,没人能怪我,只是我的良心会怪我。”

  谭意哥笑道:“我明白,人若不能心安,一辈子都不会有快乐的日子,既是你自己许下的心愿,我们就来共同设法完成它。”

  张玉朗道:“可是何得高那儿又怎么办呢?”

  谭意哥道:“总有办法的,到我家去,从长计议一下。玉朗,你的事我们可以瞒任何人,却不能瞒一个人,那就是我娘。”

  张玉朗道:“那自然,因为我们还要靠她帮助……”

  谭意哥道:“这倒不是主因,我也可以侧面打听出,我们所要知道的事而不告诉她真相的,主要的是我娘跟我已经是一条命,一颗心,我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,等于是一个人,任何事都不该瞒她的。”

  张玉朗道:“我只是怕她……”

  谭意哥笑道:“这个你放心,我娘比我还通达事理,而且最疼我,我已经答应的事,她绝不会反对的。”

  张玉朗道:“好吧自我相信她最多不肯帮忙而已,大概还不会到官中去告发我的。”

  谭意哥怫然道:“玉朗,你不可以这样子说我娘!”

  张玉朗笑道:“我对她绝无不敬之意,可是我也在发愁,回头见了她,我该如何称呼,我不能称她为伯母,因为她还没嫁入,又不便称她为夫人,若是叫大娘,大妈,则又太嫌冒渎,你是才女,倒是先替我想好这个……”

  这一来可把谭意哥给难住了,想来想去,的确那一个称呼都不恰当,眼看着可人小已到,谭意哥道:“玉朗,你看该怎么个称呼?”

  张玉朗手揽看它的腰肢道:“要不我也跟你一样叫她一声娘好了!”

  谭意哥陡的满脸通红,正待挣扎,丁婉卿却已经从门口迎了出来,因为早已有小丫头看见去通报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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