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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四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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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婉卿道:“是两个读书人在我那儿高谈阔论,大谈贞操之道,听得我实在火了,忍不住蔽了他们一顿,同时也训他们说,你们要求女子守节,自己就该守义,抛下老婆在家挨冷清,跑到我这儿来饮酒享乐,居然还好意思大说节义之道。这种人难道还不应该骂骂他们?及老博士笑道:“骂得好,骂得好,这种口是心非的伪君子,遇上了我老头子,照样也会骂他们一个狗血淋头。我知道你今天一定表演几道拿手好菜,所以才来催我们吃饭去,再不走,恐怕连我们也要挨骂了。” 于是大家笑着向听中走去,果真已摆了一桌子的好菜,一尾鲤鱼是用辣椒豆酱红烧的,两条鲫鱼穿了汤,还有几条梭子鱼则用油炸得黄脆脆的香气扑鼻。 及老博士一看就乐了,道:“难怪你催得急,这三道鱼可都是要趁热吃的,一冷就变味了;来!来!” 三个人坐了下来,丁婉卿还温了一壶乡下自酿的米酒,满满的给及老博士斟了一盅,他立刻就干了,谭意哥笑道:“老爷子,又没人找你拼酒,慢点喝嘛。” 及老博士笑道:“这是乡下的土酒,味道淡得跟水差不多,非要大口喝才过瘾,以前我一喝就是二三十斤的。” 谭意哥端起酒盅来,浅了一口,果然只有一点淡淡的酒味,也带着一点淡淡的甜味,倒是十分的爽口,于是也一仰脖子喝了下去道:“果然是要大口才得味。” 及老博士道:“这才是真正的老米酒,别看它味道淡,香醇爽口,后劲可大着呢,真要是醉了的话,两三天都不易醒,不过喝上个三两斤倒是绝对醉不倒的。” 丁婉卿笑道:“难怪我请李婆婆烫酒时,她就拿了这个大壶出来,我还说太多了怕喝不完,她说壶小了来不及烫新的,原来这酒是像蜜水似的,这么个好喝法。” 老少三个人都吃得很高兴,菜蔬是新鲜的,鱼也是新鲜的,吃来别有一番风味。 丁婉卿母女都喝了有两三斤酒,显得酒意盎然,再加上白天的旅途劳顿,很早就睡了。 一梦香甜,第二天清晨,她们是被鸡叫声催醒的,一看天已泛亮,连忙起身,才穿好衣服。桂花已经打好水给她们送来了,谭意哥一试水是热的,不由得笑道:“桂花,你倒真早,已经起身下灶火热汤了。” 别花笑道:“谭姑娘,我们起来老半天了,连早饭都煮好了,老太爷在等着你们吃早饭呢。” 谭意哥啊了一声,匆匆梳洗已毕,赶到外面,果然看见及老博士在院子里使拳踢腿,调弄身手,谭意哥在一边拍手笑道:“好功夫,老爷子,我不知道你还有一身好功夫呢?” 及老博士停下了拳脚道:“学医的人,总要会两手拳脚,也总练过一些吐纳运气之法,功夫未必见得好,但是火侯却够差不多了。六十五年来,我没闲过一天,那怕是刮风下雨,我都要在屋子里照练,只要能出来,我一定在屋子外,盘弄偶一刻光景,所以打从我懂事到现在,没病倒过一天,多半也是仗着这点工夫,你别瞧我年纪大,寻常小伙子十来个还不在我眼下。” 谭意哥笑道:“难怪长沙城里那些世家子弟,见了你一个个都乖得像老鼠见了猫,大概不单是为了你跟他们长辈认识,恐怕也在你手底下受过教训吧。” 及老博士笑道:“你怎么知道的,是那个多的嘴?” 谭意哥道:“没人说,我猜想出来的,他们在街上横行阔步,遇上别的人,他们吃得了的自然不在眼下,吃不了的,就避在一边打个照呼,唯独遇见您,来得及的赶紧回头跑,来不及的总也往两旁的店家里躲,唯恐被您看见似的,所以我知道他们一定在您手下吃了苦。及老博士笑道:“不错!我是狠狠的教训过他们一顿,有一回我在街上碰到他们拦住了一个女孩子调笑,要脱那个女孩子的衣服……” “该死!懊死!这实在是无法无天了……” 及老博士道:“论他们的本性倒也不太坏,那个女孩子也并不好看,只是生得很胖,像个泥菩萨似的,他们都喝了点酒,说要瞧瞧肉菩萨是怎么个样子……” “那更该死,只为了自己的好玩,就不管人家死活了。” 及老博士笑道:“我倒不是为他们辩解,他们也不是真有什么坏心眼儿,只是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,平时家中疏于管教,略为任性一点,刚好就教我给遇上了,平时他们对我也颇为客气的,那天大概有了酒意,居然不卖帐起来,斥我多管闲事,叫我滚开一点。” 读意哥道:“对尊长如此无礼,真该掌嘴。” “不劳姑奶奶吩咐,我已经惩戒了,当时就给了他一巴掌,打掉了他两颗大牙。” ,谭意哥道:“打得好,打得好,您应该每个人都结结实实的赏他们两巴掌的。” 及老博士道:“我给他们的不止两巴掌,其他几个见我动了手,就一哄而上,欺我年老人单,那知道我这块老姜可不好吃,一顿拳脚下来,每个人都脸青鼻子肿,趴在地上不能动了。” 谭意哥道:“打得好,这下子可够他们受的了。” 及老博士道:“还没够、我当时就向人借了块板子,当街抓下每个人的裤子,重重的每个人赏下十板,直打得一个个皮开肉绽,鲜血淋漓,然后才通知他们家里的人,要他们的家长亲自来领回去,如果不来,我就送官究冶。” 谭意哥呵了一声:“他们的家长肯来吗?” 及老博士笑道:“当然是不肯来的,可是他们敢不来吗?我好得是在京里做过御医,交游广、熟人多,他们惹不起我,如果我真的出面,把人往官里一送,岂仅是小的免不了充军,老的同样也会落个纵子横行、管教不周之罪,那顶纱帽就保不住了,所以我在一家茶楼里坐不到一个时辰,所有的家长全来了。他们也知道他们的子弟挨打的原因,不但不敢跟我理论,还满口称谢。” 谭意哥道:“只怕是心口不一吧!” 及老博士笑道:“有的固然是满心的委曲,有的却是真心的感谢,他们并非是不想管,而是家里面宠得厉害,再者平时闹事,家里面就设法撕掳了,根本就进不了他们的耳朵,现在知道儿子居然无法无天到如此地步,正好借机会回家去,对老婆家人大大地发作一顿……” 谭意哥一叹道:“这倒也是实情,据我所知,长沙城里,还没有一个事理不明白的家长,更没有故意纵容子弟的家长,有的是,有人家有老母,祖母对孙子自不免溺爱,有的是家有悍妇,把老公管得紧,对儿子又特别松,那些不肖子弟,都是这样养成的。” 及老博士笑道:“好在这种年轻人并不多,经我那一次教训后,他们也不敢出来胡闹了,即使有一两个故态依旧,毕竟收敛多了,怕再度碰上我。” 谭意哥笑道:“你不但是能治人的病,还能治街市上的病,这着手成春四个字,可真是当之无愧了。” 及老博士笑笑道:“这也不算什么,多亏我还练过拳脚,要是那天被他们揍得脸青鼻子肿,那就惨了,不仅治不了他们,反而会加深了他们的气焰,更加无法无天了。” “你又谦虚了,就凭您这拳脚过处,落叶不惊的这份火候,也不是那些毛躁的小伙子们所能及得的的。” 及老博士微惊道:“意哥,你居然看得懂?” 谭意哥笑道:“使拳弄腿我虽不行,但是瞧瞧功架,辨别高低的眼力总还是有的。” 及老博士道:“不!你能够从落叶上看出高低,这就不简单,绝不是一般泛泛的看法,功夫是假不了的,外行看热闹,行家看门道,你说的是行家话。” 谭意哥笑笑道:“你总不会以为我也是身怀绝技吧!” “那倒不会,你的岁数还不到,也没有看你练过,拳不离手,曲不离口,你要真是个会家子,绝不会把功夫,下这么久的,可是你的眼光……” 谭意哥笑道:“我至少可以看书啊!有些书本上就谈到练气强身,延年益寿的方法,我身子弱,原想学来壮壮身子的,可是没长性,练了几天就搁下来了,因此只懂得一些方法皮毛,却没有一点实在的。” 谭意哥又道:“其实也不能算书,是一个过路的客人,看我身子太虚,要教我健身之法,拿了一本小册子,叫我抄录下来再还给他,篇名好像是叫易筋洗髓篇。”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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