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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〇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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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璇姑笑道:“湖边上有几头牛,那是我们的,麻烦你去牵一头小的来杀了,用最快的手法把内藏取空,必须在血没有冷以前做好!” 夏侯杰一怔道:“这是做什么?” 乔璇姑笑道:“你不用管,只要照做就行了。” 夏侯杰怀着一腔狐疑把牛牵来,可是那头小牛用哀怨的眼睛凝望着他,使他举剑的手又迟疑了,怎么也砍不下去。 乔璇姑催促道:“你是怎么了?” 夏侯杰叹了一声道:“我们非杀它不可吗?假如只是为了准备吃食,我还有不少干粮!” 乔璇姑道:“沙漠上只要有女人的地方,男人永远不必为吃食的事烦心,我要它用来治病。” 夏侯杰又是一怔道:“治病,生牛也能治病?” 乔璇姑含笑道:“这是蒙古大夫的秘方,你不懂就别问,照做就行了!” 夏侯杰虽然不信,可是也没有办法,他走上前去拍拍小牛的头顶以歉疚的声音道:“残一命,救一命,对你说来是太不幸了。可是为了救我的朋友,实在没办法……” 小牛并不懂他的话,然而为了他温顺的言语与声音,竟以为是要与他表示亲善,居然屈下前腿,用柔软的舌头去甜他的手,这一来夏侯杰又不忍下手了。 乔璇姑实在等不及了,她抢过剑去,刷然下落,牛头飞出老远,鲜血直喷,可是那一对大眼睛中却含着无限的怨恨与怀疑。 似乎在谴责人们对他的残忍与不平,夏侯杰不禁呆住了,乔璇姑却迅速用剑齐颈至屁,从腹部将牛剖开,剜出内脏,道:“把你的朋友抱过来。” 夏侯杰依言将黄先青抱来,乔璇姑已经将牛腹中的杂碎清理好了,她打开黄先青身上的毛皮,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嫌,伸手撕开他的下衣,赤条条地将黄先青纳入牛腹,仅留脑袋在外,紧紧地包了起来。 夏侯杰在旁边看着道:“姑娘早说了,这件事就由我来做了!” 乔璇姑一笑道:“你连杀一条牛都不敢,还能做别的事吗?我想不透你是凭什么出来闯江湖的。” 夏侯杰道:“不是不敢而是不忍,我能与任何凶狠的敌人决斗,却不能无故残杀一条柔弱的生命!” 乔璇姑一笑道:“我知道你的心地很好,就是脾气太固执,孟子上说闻其声不忍食其肉,是以君子远疱厨也,你大概就是迂君子!” 夏侯杰苦笑一下,没有答话。 乔璇姑道:“我那两句话引用得不妥当吗?” 夏侯杰道:“不!妥当极了,我也明知道这种优柔寡断的毛病很不好,有时会误了大事,可就是改不掉!” 乔璇姑笑道:“无伤也,是乃仁术也。练武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这种仁慈的心胸,否则逞性行暴,与盗贼无异,爹平生最痛恨的就是逞技凌人。今天他对你特别客气,可能就是因为你善良原故!” 夏侯杰听了乔璇姑嘉许自己的话,微微一笑,正要谦虚几句,乔璇姑又道:“你别看爹今天对你很凶,他平常不是这样子的。” 夏侯杰道:“乔前辈外烈内和,我也知道他不是一个凶暴的人。只是他为什么对汉人有着成见,尤其对练武的江湖人。” 乔璇姑道:“那是为了我母亲的原故,我母亲是死在一个汉人手里,死得很惨,那汉人就是江湖人。” 夏侯杰一怔道:“令堂大人是怎么死的?” 乔璇姑摇头道:“我也不清楚,我母亲死的时候,我还很小,爹也不肯详细告诉我,只说汉人都很坏,叫我要特别提防。” 说着牛腹中的黄先青已经清醒了过来,而且挣扎着要爬出来,乔璇姑忙道:“你别动,在里面再呆一会儿,等牛身上的气血全部被你吸收之后再行动,否则你那一身武功就等于白练了。” 黄先青道:“还好,只是又渴又饥。” 乔璇姑笑道:“这么快就饿了!你的体质真好,居然复原得这么快,回头我送你到湖里洗澡的时候,你可以喝个痛快,先把肠胃润开了,再吃东西。” 夏侯杰忙道:“洗澡之事不敢再麻烦姑娘了。” 乔璇姑道:“那必须由我来不可,他身上还有被炭火烧焦灼外伤,一定要我爹特制的油膏敷上才不会溃烂,你不懂得用法。” 夏侯杰皱眉道:“可是这对姑娘不太冒渎了吗?” 乔璇姑起先还不明白,想了一下她才格格地笑道:“你是说他没有穿衣服不方便?” 夏侯杰只好点点头,乔璇姑大笑着道:“这可是你们的想法太拘泥了。男女固然有别,但也得看时候。假如一个女子在大冷天,掉到水里吓昏了过去,你是否要把她救上来?救上来之后,是否也拘泥于男女之别不给她换衣服,仍然让她湿淋淋地冻死呢?” 夏侯杰一怔道:“这情形当然不同……” 乔璇姑道:“这与现在的情形有什么不同呢?” 夏侯杰顿时无言可答,半晌才道:“姑娘心胸如此高超,在下敬佩不已。” 黄先青和急道:“夏侯兄,我身上真的没有穿衣服?” 乔璇姑道:“那还用问。” 黄先青道:“这断然使不得。” 乔璇姑脸色一沉道:“为了救你这条命,我挨了多少冤枉打,夏侯相公为你惹下多少麻烦,你自己反而矫情起来了,不是太对不起人了吗?” 黄先青吃吃地道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实在……” 乔璇姑又沉声道:“人只要心地光明,男女裸体相对也算不了什么。在我的眼中,你只是一个需要治病的病人,除非你自己心术不正,才会想歪了。” 黄先青憋得无话可说,只好闭上眼睛长叹不语。乔璇姑这才对夏侯杰笑了一笑,掀开牛腹,捧起黄先青向湖边走去,黄先青既不敢动,又不敢睁开眼睛。夏侯杰看得好笑,却也不敢笑出来。 乔璇姑一本正经地替黄先青擦洗着,一面还在他身上烧焦灼地方敷药,虽然她心术光明,口中也说得很堂皇,但是面对着一个赤身露体的大男人,无形中也会感到一种天然的羞意。 夏侯杰怕她难堪,不好意思看着他们,只好背转身子,只见乔庄坐在地上大口地喝酒,神情很落寞,也有着一丝伤感与兴奋。 夏侯杰本来想过去搭讪几句,可是一想到他乖僻的个性,说不定又碰一鼻子灰,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,然而百无事事又十分无聊。 忽然他瞥见地上血肉狼藉的牛尸,心中又萌起一股不忍之感,草原上的牛原是作为食用的,这头小牛长大了,迟早也逃不过一刀。然而眼看着一条活跳的生命结束得如此短促,又如此悲惨,仍不免叹息歉答。 这头牛大概不可能再用来果腹了,暴尸沙漠,不是喂鹰鸟就是遭狼吃,想到它的生命曾经换来黄先青的命,夏侯杰觉得应该稍微尽点心,把它埋葬起来。 而且也好藉此打发时间,于是他用手在沙地上想掘一个坑,谁知这里靠湖近水的关系,沙质十分坚实,挖开上面的浮沙后,底下竟凝如坚石。 要埋得深,才不会被野兽再翻出来,要挖得宽,才可以把整条牛放进去,夏侯杰中只好用那柄情剑挖掘着,情剑触地如腐,他一面铲松,一面用手挖出浮沙,等他挖到差不多的时候,乔璇姑在上面探头笑道:“你真不怕费事,为了一条死牛,也值得用上这么多的功夫!” 夏侯杰抬头朝她笑笑道:“黄兄怎么样了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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