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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二


  赵景云又道:“光是我一个人下决心还没有用,解除魔咒的方法是令人难堪的,我若是先说了出来,杀了你的头你也不肯干。我费煞苦心,借重媚仙桃的力量才算摆脱开你!”

  夏侯杰屈膝跪下道:“仙子!我罪该万死……”

  赵景云把他扶了起来,和蔼地笑道:“算了,这件事错在我,好在今天的事只有你知我知,我是个垂死的人,孽由自作,怎能怪你呢。大家都把它当作一场春梦,苏醒了无痕。谁也别再记在心上了,要记得世上还有几个可爱的女孩子在等着你呢!为了她们,你也该振作一下!”

  说完飘然向外走去,夏侯杰忙追上去道:“仙子!清等一下,我还有很多的事要请示!”

  赵景云摇摇头道:“别问我,你的问题无非是情牵孽缠,我在这方面是个最失败的人,实在不配告诉你什么,还是用你自己的智慧去解决吧!好好在这儿想一下,我把马匹留给你,天一亮你就该办你的事了!”

  夏侯杰还想追问,可是赵景云的身影一晃已经不见了,他怔怔地回到小屋中,懒洋洋地穿好衣服,斜倚在一度缱绻的木床上发呆,床板上还留着赵景云醉人的体香,这种体香使他的心更乱了。

  情剑在烛光的映照下发出了刺目的寒光!

  他在经过那一场比风暴更激烈的情欲奋战后,他的身心极度地疲累,然而躺在木床上的他,却毫无睡意,脑子里不断浮起赵景云的胴体,以及那一度春梦般的缠绵!

  忽地一个警觉,他咀嚼起赵景云的一句话:“权把它当作一场春梦,梦醒了无痕,谁也别放在心上了……”

  “事如春梦了无痕”,久历情海阅尽沧桑的赵景云可以如此淡然视之,血气方刚的夏侯杰能吗?

  宫素娟是他第一个心上的影子,所以才会如此之深,深得没有人能代替她的地位!

  赵景云则是他第一个揭开生命奥秘的女人。

  那印象自然更深,深得更无人能代替了。

  何况赵景云的绝世姿容,动人风情,也没有第二个女子能比得上,他睡在木榻上,轻念着:“事如春梦了无痕。”

  念了几句后,却不知不觉地念起:“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”的句子来了!

  赵景云在他的心中原来是一尊仰不可及的神像,一颗高挂在天空的星星,可是一旦伸手可以触摸到这颗星星后,她也不再是一尊庄严的神像了!

  “我能爱她吗?我应该爱她吗?”

  他为这个问题烦躁得六神无主,蓦地抽出桌上的情剑,信手一阵乱舞。

  凌厉的剑气把那间小木屋的四壁刺穿了无数小缝,冷风透了进来,才使他清楚了一点。他穿出门外,找到那匹黑马,冲破苍茫的夜色绝尘而去。

  第三十章

  骑在马上的夏侯杰心潮仍未平息,他求死之念是打消了,然而他仍不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才活下去的。

  是为了得知宫素娟千里情奔,远来西域吗?他觉得又不太像,宫素娟在他心中的份量仍然很重,可是他发现自己对她只抱着无限的关心,并不希望她能回到自己的身边。

  虽然他曾为宫素娟付出过很深的感情。受过很深的心灵创伤,作过极大的牺牲……

  然而宫素娟只有是罗君秋的妻子时,才是他心中最爱的人。

  一旦得知她离开了罗君秋而重新投向自己时,他反而有一种屈辱的感觉,一种为自己的牺牲,为自己高贵的情操而感到屈辱。

  至少,宫素娟已不是他所想像中的那样完美了。

  其次他也为本身的事烦恼着,与赵景云莫明其妙的一夕缱绻,固然是自己的荒唐,可也更令他为难。

  假如必须要这样才能解除情剑上的魔咒禁制,他又将如何去对付郝步芳呢?

  是接受她的爱,还是不理她,随她像影子一般地钉在自己身后,或是杀了她?这都不是他所愿为的。

  他对沙漠上的地理环境完全陌生,对自己所处的位置更感到模糊,四望黄沙,又找不到人问讯。

  本来还可以从日出的方向辨清位置,偏偏这个清晨又是沙漠上的阴霾天气,层层云雾,阳光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。他只好寄望于座下的黑马,因为他知道沙漠中的良驹有着觅寻水草的天赋。

  他拍拍黑马的颈项,试探着道:“老黑!你能找到路吗?”

  黑马点点头,好象真能听懂他的话似的,然后转过头来,用两只大眼睛望着他,好像是询问要找哪一条路!

  夏侯杰怔了一怔,一时也不知道要上哪儿去,想了半天才决定先与黄先青会合,他又拍拍黑马道:“到昨天我来的地方找我的同伴。”

  黑马长嘶一声,甩开四蹄,象风一般地向前奔去,夏侯杰见它如此善解人意,倒是非常高兴,也不去控制它了,由它在沙原上奔驰,足足有一个多时辰,黑马在一个隆起的沙丘前停止了。

  夏侯杰见此地仍然没有一个人影,而且也不像是昨夜避风的地方,忍不住道:“你找错了,不是这里。”

  黑马倔强地摇摇头,然后用脚在沙丘突出的地方敲了几下。夏侯杰不明白是什么意思,黑马和用脚拨开了一些浮沙,示意夏侯杰往下挖。

  夏侯杰跳下马,就在它指示的地方用手插了进去,砂粒很松,好像底下还很深,他正觉得这个举动很无聊,黑马却异常着急似的,用蹄子在另一个地方拼命地挖掘着,夏侯杰知道它此举必有深意,遂也帮着它挖起来。

  虽然拨开浮沙并不费力,可是要挖平这沙丘却很不容易,几次他想停止时,却在黑马祈求的眼光中继续挖了下去,直到他的手触及一样东西。

  那是一块软软的毛片。他连忙拨开掩盖的砂土,才看清是一匹马的肚腹,毛色漆黑,与这黑马同一颜色!

  夏侯杰心里一沉,这是黄先青的马,怎么会理在沙下呢?他急忙推开四周的浮沙,才发现这个沙丘正是他们昨夜避风的岩石,经过一夜的风沙,居然被掩盖了起来,完全变了样子!好不容易将马匹从沙中挖了出来,他发现马匹的四肢都被绳子捆得紧紧的,难怪无法行动,他试试马的脉膊,发现它还活着,忙解开了它肢上的绳索,那匹马活动了一下,竟然站起来跳出了沙坑,与他骑来的那匹黑马交颈摩擦,十分欢欣,似乎在庆幸着劫后余生的重逢!

  夏侯杰因为看不见黄先青,忍不住问道:“人呢?”

  这一叫将两头马的欢欣打断了,那头黑马用鼻子指指沙坑,表示人还在下面。

  在热得灼人的沙土下埋了一夜,再加上全身被厚厚的毛毯紧裹着,黄先青一身都是汗水,连毛毯都是湿淋淋的。

  人虽然没有死,却已是牙关紧闭,昏迷不醒。

  夏侯杰摸摸他的脉膊,跳动得很微弱,而周身和象火一般地烫。

  他在黄先青的身上推拿了几下,然后指甲捏在人中之处按下去,黄先青动了几下,终于慢慢地醒来,用微弱的声音道:“水!水……”

  夏侯杰知道他要喝水,只是水袋留在马上,他连忙道:“老黑!把水袋送下来!”

  连叫几声都未见黑驹过来,他只得抱起黄先青,纵出沙坑。却见黑驹站得远远的,水袋丢在地下。

  他过去捡起一看,袋中连一滴水都没有了,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回事,黑驹把水都给另一匹马喝了。

  他心中又急又怒,忍不住骂道:“混帐畜生,你的同伴要紧,我的朋友就不要紧了!”

  黑驹好似知道做错了事,躲得远远地不敢靠近过来。夏侯杰骂了一阵之后,觉得自己也太幼稚了,在黑驹的心目中,他的同伴自然是比人更重要,而且水已经用完了,再骂他有什么用呢?

  因此他恨恨地道:“还不快过来,带我们到最近的水源地去,要是我的朋友死了,我定然要你们好看!”

  黑驹得得地过来,由于黄先青虚弱得无法乘骑,口中濒濒呼叫着水。他只好抱着黄先青,骑在黑驹身上。

  黑驹这次跑得更快,而且十分平稳,另一头黑马也紧跟在后面,大概奔出十几里后,隐隐看见前面有一片水潭,潭畔还有一个牧民居住的皮帐,一名回装打扮的少女正在潭水前变腰汲水。

  夏侯杰到达潭旁后,立刻跳下马来,也不管人家是否听得懂他的话,急急地道:“姑娘!请你给我一点水!”

  那少女望了他一眼,居然用汉语道:“你这个人真怪,潭里那么多的水,你还问我讨水!”

  夏侯杰忙道:“我这个朋友病了,我不能把他放下来,所以请你送一点水过来。”

  那女郎哦了一声。移步到他身边,朝他怀中的黄先青望了一望,神情有点紧张地道:“你这个朋友生的是什么病?”

  夏侯杰摇头道:“我也不清楚,他昨夜遇上了暴风,在沙堆下被埋了一夜,现在周身热得像火一样。”

  那女郎道:“那你最好还是别给他喝水。”

  夏侯杰一怔道:“为什么?他都快渴死了。”

  女郎道:“我告诉你的是好话,他的病很重,一定要等医生诊治过后,才能决定是否能喝水。”

  夏侯杰着急地道:“这个地方上哪儿去找医生呢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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