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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八


  此时她自知必死,凄苦地一叹道:“爹!我悔不该违背您的话,硬要上这儿来┅┅┅您再也看不见菁儿了”

  那疯女人突然神色大变,呀声叫道:“菁┅┅┅菁儿”

  孔玲玲听这疯女人居然会说话了,倒也颇感惊奇,可是她此刻一心只想致张菁菁于死,所以毫不理会那疯女脸上的神情,抢扑上来,又要对张菁菁攻击。

  疯女这下子好似真正地疯病发作了,口中断断续续地叫道:“菁菁儿菁┅┅儿”

  一面却迎着孔玲玲的掌势,疯狂似的反击回去,伤痛也忘了,力气也大了,一轮急攻,居然将孔玲玲逼得连连退后!

  孔玲玲被她缠着十分震怒,暴喝一声后,掌式也跟着一变,双手翻飞,招式十分奥奇,十几个照面后,疯女胸前又着了一掌。

  这一掌打得很重,疯女一跤跌倒在地,口中鲜血直喷,再也爬不起来了!

  孔玲玲一不做二不休,抢上前来挥掌又待拍下去,突然远处发出一声厉喝道:“住手!

  奶怎可以伤她!”

  孔玲玲果然住了手,远处人影急射,飘来一个白发矍铄的老妪,手上握着一根黑漆光亮的拐杖,重重的在地上一顿喝道:“玲玲!奶的胆子也太大了!居然敢在谷中伤人!”

  孔玲玲神色惶恐,手指着张菁菁道:“师父!彭菊人违背了您老的命令,私自将这个女子带进谷中,弟子根据您的嘱咐,正要将她们杀死”

  老妪将拐杖又是重重地一顿怒道:“我不过说说罢了,并不要奶真的实行,我这雪神谷中,从未沾染过一点血腥,奶居然敢在这儿造下杀孽!”

  孔玲玲不禁一怔,连忙辩道:“弟子不知道您的意思,所以才认真执行,好在彭菊人并没有死,只是被制住了穴道而已,弟子也不想难为她┅┅┅”

  老妪怒哼道:“不难为她,那奶为什么要用分筋错骨法对付她,我教奶这套功夫时,再三告诫奶不准轻易使用”

  孔玲玲惶急道:“那是因为她出言无状,冒犯到您”

  张菁菁立刻叫道:“奶胡说她对老太太尊敬得很,奶是因为跟她不合才那样对付她!”

  孔玲玲因为老妪在前,不敢发横,只是恨恨地盯了她一眼,老妪怒哼一声,没作任何表示,低头察看了一下疯女的伤势,才厉声道:“其他都还罢了,奶怎么用这种重手法伤害她?”

  孔玲玲低下头道:“弟子想杀死那女子时,不知疯子从那儿钻了出来┅┅┅”

  话尚未说完,老妪举起拐杖,猛然挥击在她的后股上,孔玲玲一跌扑地,老妪已怒声大叫道:“混帐!疯子是奶叫的吗?”

  孔玲玲在地上痛得直滚,可是她不敢爬起来,哭着声音道:“弟子不知该如何称呼,只是跟着师父叫她”

  老妪怒声道:“我可以叫,奶却不行,奶知道她是什么人?”

  孔玲玲继续哭着道:“弟子不知道,师父从未说起过”

  老妪怒色稍抑,神情转为暗淡道:“她是我的女儿!我唯一的独生女儿!”

  孔玲玲神色大变,一脸惶急之色,连哭都停止了,呐呐道:“弟子实在不知道┅┅┅”

  老妪怒哼一声道:“算了!滚罢!滚到丹室里去,不叫奶不许出来!”

  孔玲玲的凶气都消失了,可怜兮兮地爬了起来,慢慢地向前走去。

  张菁菁也是大为诧异,对于这老妪,她已经知道是雪老太太了,却万想不到她有一个发疯的女儿,她正想开口说话,老妪已过去先替彭大娘把穴道解了,彭大娘立刻结结巴巴地道:“老太太,我”

  老妪大手一挥,算是叫她别说了。

  彭大娘脸色一宽,对张菁菁做了一个手势,意思是要她上前拜见雪老太太,谁知老妪一转身,又蹲在疯女身边,伸手替她搓揉着,口中轻轻地道:“馨儿,奶觉得怎么样了,奶怎么从密室溜出来了呢”

  疯女经过一番推拿后,渐渐清醒过来,口中仍是断断续续地道:“菁儿菁┅┅┅”

  老妪闻声神色不禁大为激动道:“馨儿!奶能说话了!真是太好了┅┅┅”

  疯女睁着双眼,隐有泪珠涌出,口中仍是断续在叫着菁儿那两个字!

  老妪激动地替她抹去泪珠,颤着声音道:“馨儿!叫我一声娘,孩子,奶有二十年没叫我了疯女眼泪直流,发出微弱的声音道:“娘我菁儿菁”

  张菁菁听那疯女不断地叫着自己的名字,不禁大为惊奇,可是老妪却迅速地点了她的穴道,使她昏迷过去,然后站了起来,对张菁菁大声叫道:“抱着你的母亲跟我来!”

  张菁菁大惊失色,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!

  “她是我的母亲”

  老妪脸上突然又涌起一阵怒色,厉声道:“你们父女两人,把她害成这个样子,尤其是奶那狠心天杀的爸爸,要是他也来了,我非把他剁成肉酱不可!”

  张菁菁仍是呆呆地站着,被这个消息震住了,在父亲的叙述中,母亲早就死了,现在怎么又跑出了一个母亲来!

  老妪见她在发呆,乃又怒叫道:“还不快抱着你娘跟我来,难道奶嫌她太丑,不配作奶母亲┅”

  张菁菁见老妪脸色铁青,不敢多问,上前抱起疯女,老妪回身前行,她只好跟着后面,再后面是彭大娘。

  当她们的身形都消失时,关山月仍是漠然地站在那里,对于他身边所发生的许多事情一无所知,可是这些事情,却牵连到他今后的一生┅┅┅

  张菁菁抱着那疯妇,怀着一肚子无法猜透的疑思,跟在雪老太太之后,绕过重重松林,来到一排房子前面。

  雪老太太领首进入中央的一间大屋,手指着一张木床道:“把奶的娘放下,坐在旁边陪着她,我去准备一下,马上就替她着手治疗,这可是奶母亲一生的转捩之机,奶千万要沉着一点!”

  说完也不等她有所表示,即匆匆到后面去了!

  彭大娘满脸疑色地过来问道:“张姑娘!这人真是奶的母亲吗?如此说来,雪老太太该是奶的外婆了!”

  张菁菁摇摇头不解道:“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,从我懂人世时,就没见过母亲,父亲告诉我说母亲早就死了,因此对这件事┅”

  彭大娘也眨着眼睛道:“雪老太太的话不会错的,奶们之间,一定有着很曲折的内情,这人很早就在山上,因为她不会说话,神智也不太清楚,老太太管她叫疯子,经常将她关在密室中,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是老太太的女儿!”

  张菁菁眼眶红红地道:“我倒真希望她是我的母亲,我从小就没有得到母爱的照顾,看见人家在母亲的怀里撒娇时,我真羡慕死了┅┅┅”

  正说之间,雪老太太已拿着许多东西进来,听见她的最后一句话,乃将眼睛瞟了她一眼,冷冰冰地问道:“奶不嫌她又疯又丑吗?”

  张菁菁忍住眼泪毅然道:“亲情至爱中,没有疯丑这些名词,她若真是我的母亲,她在我的眼中,比任何人都美丽,都正常┅┅”

  这几句话似乎感动了雪老太太,她的脸上渐渐消去了冷峻之色,代之而起的是一阵黯然,一片伤感,轻轻地一叹道:“奶还有点良心,比奶那绝情的爸爸好得多了┅┅┅奶母亲当年也像奶一样的美丽,就是为了奶,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!”

  张菁菁也奇怪了,连忙问道:“老┅老老当年是怎么一会事?”

  雪老太太哼了一声道:“以后再说吧!现在治病要紧,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!”

  说着抖开一个绒布包,里面是一大把长约三寸的银色细针,雪老太太神色凝重。拈起银针,以极为熟练的手法,一一插入那疯女的穴道与关节筋络中。

  银针入肉两寸,每插一下,疯女的身子就起了一阵痛苦的颤动,雪老太太把一百多支针全部都插好之后,才对张菁菁道:“握住她的手,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松,我要开始行功逼穴了!”

  张菁菁闻言立刻握住疯女的手,雪老太太却神情紧张地开始凝气聚神,片刻工夫,她的双手变得通红,像一块炽热的烙铁。

  张菁菁看在眼中,不禁深为雪老太太的功力深厚而感到惊诧了,隔着一段距离,她仍然可以感到雪老太太掌上的热力灼人,一个人把武功练到这种程度,简直是无法想像的事!

  雪老太太掌上的热力提到十分时,才慢慢移近那疯女身上,每支手指,抵住一根针尾,将掌上的热力,藉银针透了进去。

  疯女立刻发出震人心神的狂叫,像是痛苦到了极点,双手拼命地挣扎着,张菁菁记得雪老太太的吩咐,不敢放松,然而或许是由于母女的天性之故,那疯女的痛苦,如同是她身受一般,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落!

  雪老太太神情紧张已极,按过了十根之后,立刻又换十根,按过的银针在疯女身上灼出丝丝的黑烟,更夹着一股焦臭之味,薰得人十分难受。

  门忽然又开了,一脸愤色的孔玲玲悄悄地走了进来!

  每个人都注意着疗程的进行,没有人发觉她的出现!

  孔玲玲走到雪老太太身后,脸上突然涌起一片杀意,举起手掌,对准雪老太太的后背上拍了下去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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