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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六


  于是,所有人都退开了,只剩下铁铮和金福元站在桌前,各自将六粒骰于分握在两手。

  江小婷有些紧张,因为她虽见识过铁铮的掷骰子手法,却不清楚他的武功如何。而对手金福元,她早巳听父亲说过,当年就不在父亲之下,如今又苦练十多年,有备而来。

  所谓来者不善,善者不来,金福元如果没有绝对制胜把握,就绝不会找上门来。

  金福元这种赌法,等于是比暗器,而铁铮用的不过是普通骨制骰子,除非是以深厚内家真力发射,根本伤不了人,比那六粒铜骰先已吃了亏。

  万一铁铮不敌或失手,接下去就轮到段老么一家了。

  江小婷在那里暗自忧急,江小娟大概酒意尚未完全清醒,居然像事不关己,只是在看热闹似的那般轻松。

  只听她一声号令:“开始!”

  便见站在桌前的铁铮和金福元,各自急向后退三步。

  金福元的第三步刚向后退,双手已齐发,六粒铜骰疾射而出,分取对方面门及前胸三大致命要穴。

  他不但在时间上取巧,占了先发制人之利,而且出手非常狠毒,左手三粒铜骰,射的是铁铮前胸“华盖”“中庭”“巨阙”三大穴。右手疾射的三粒铜骰则以“品”字形,直取对方双目和眉心,称得上心狠手辣。

  铁铮出手虽较他慢了一拍,但六粒骰子却毫无偏差,正好击中六粒铜骰。

  若照一般常情判断,六粒骨骰必被击得粉碎,事实却不然,铁铮是以内家真力发射,非但骨骰毫未受损,反将六粒铜骰撞回。

  六粒铜骰如同是铁铮发射,完全依照他所选的目标,射中金福元的两只臂肘关节!

  只听金福元发出声惊呼:“啊!……”双臂便无力地垂了下去。

  铁铮双手一抱拳:“承让了!”

  金福元脸色惨白,整个人都呆住了。

  段老么和两个中年壮漠都看得非常清楚,凭铁铮这一手,要取金福元的性命易如反掌,只须射向任何一处致命要穴,但他却手下留情,让这一心要报复的金福元保住了一条命,只是从此不能再掷骰子而已。

  金福元强忍住双臂的澈心之痛,惊怒交加地喝问:“你,你究竟是什么人?”

  铁铮洒然一笑道:“阁下是否打算再苦练十年,然后找我一决胜负?”

  金福元气馁地一声长叹,向两个中年壮汉一使颜色,一言不发地往外就走。

  没有人送他们。

  两姐妹也看儍了眼,直到听见前面的开门声,她们才回过神来。

  江小娟突然冲向铁铮,张臂将他一把抱住,清不自禁地振奋大叫:“铁叔叔,你真了不起!”

  铁铮一时不知所措,正窘迫万状,忽听江母出声喝斥:“娟儿,不许胡闹!”

  江小娟忙放开铁铮,转身一看,她母亲正站在房门口,手上尚执着一张连发弩弓。

  段老么见状,不由地一惊:“孩子的娘,你……”

  江母神色凝重道:“刚才我已作了最坏打算,万一铁爷不幸遭了毒手,我就用这个对付姓金的,大不了来个同归于尽!”

  段老么沮然叹了口气:“唉!都怪我当年一意孤行,迷恋虚名,害你们母女三人……”

  江小娟笑道:“爹,您何必说这些,铁叔权已经把姓金的吓跑,谅他以后永远也不敢再找上门来啦!”

  段老么不以为然道:“今夜要不是铁爷解危,后果真不堪设想。可是,姓金的双臂虽废,他绝不会就此甘休,很可能另找帮手卷土重来,我们又不能留下铁爷……”说到这里,眼光转向了铁铮,流露出一片期望之情。

  铁铮似已明白他的心意,只好装蒜道:“我想他经过这次教训,大概不敢再来了。”

  江母却上前委婉地间:“铁爷,你不能留下吗?”

  铁铮面有难色道:“这……”

  段老么郑重其事道:“铁爷若不嫌弃,我想将两个丫头的终身相托,让她们俩女共事一夫。”

  两姐抹一听,顿时窘迫万状,羞红了脸急急逃回房里去。

  铁铮情急道:“不不不,这万万使不得……”

  江母忙问:“铁爷是不是已有婚约?”

  段老么接道:“那也无妨,两个丫头愿作侧室。”

  铁铮啼笑皆非,只好正色道:“不瞒段兄和嫂夫人,我确已有了婚约,更重要的是,如今有一个势力庞大的杀手组织,正在各处追杀我,随时都可能遭到杀身之祸,所以我连客栈都不能住,不得不暂借府上藏身。

  段兄和嫂夫人如此抬爱,并非我不领情,实在……”

  段老么已十多年未涉江湖,安份守己地当烧饼店老板,对于如今江湖上的事毫无所知,闻言惊诧问:“铁爷,你说的是什么杀手组织?”

  铁铮道:“天杀门!”

  “天杀门?”段老么对这杀手组织的名称很陌生。

  铁铮不便说明真相,只能避重就轻道:“事情是这样的,他们跟我未来的岳父家有些过节,使我未来的岳母遭了暗算,我自然义不容辞挺身而出,全力追查那组织的幕后主使人。

  最近我一连破了他们好几处据点,使天杀门大为震怒,出动大批杀手,四出追杀我。日前我和未婚妻在长辛店投宿客栈,他们竟趁我一时疏忽,掳走了我未婚妻。

  据我判断,天杀门的秘密大本营,极可能设在京城之内,而且受到官府势力掩护包庇。

  所以我来京师追查,不便下榻客栈,只好借住在府上。

  今夜姓金的已见到我,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,但随同他来的两人,一个开赌坊,一个是武馆的总教头,那种地方人多口杂,消息最容易传开。万一被天杀门的耳目风闻,很可能就会想到是我。

  那样一来,我反而替府上招惹了更大的麻烦……”

  段老么夫妇听毕,不禁面面相觑。

  铁铮接着又道:“段兄,为了安全起见,我看你们也不能留在京师了,不如回山东去,以免遭到天杀门的骚扰,他们是无所不用其极的。”

  段老么看看妻子,犹豫难决道:“这……”

  铁铮察言观色,看出他的难处,即道:“段兄不必为盘缠和今后的生活费发愁,我身边还带了些银票,这片烧饼店就算万两银子顶给我吧。”

  段老么忙拒道:“不行,不行,那怎么可以……”

  铁铮笑道:“段兄,我目前尚不能离开京师,正须要个地方落脚,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?·”

  段老么沉吟了一下,又望望妻子,始道:“这事明日咱们再从长计议吧,天时不早,铁爷请先间房歇着……噢,对了,姓金的他们刚才气冲冲地走,前面的门还没关……”

  “我去关!”铁铮抢着去关门。

  等他关上门,落了横闩,回进内厅时,段老么夫妇已回了房。

  铁铮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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