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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十五


  他来到近前将马一勒,朗声道:“公孙先生,咱们是来抓钦命要犯的,请勿横加干于此事。”

  公孙令忍住伤痛,不屑道:“哼!老朽这里连夜遭到侵扰,来的是东厂余孽,杀人不眨眼的杀手,未见你们来抓。今夜更来了大批山贼,也未见你们有丝毫的动静。如今为了一个曾受魏忠贤陷害,蒙冤背上灭门之罪,幸得逃生的女子,竟然劳师动众,且等到死的死,逃的逃了才来,岂不小题大做?”

  洪瑞窘迫交加,恼羞成怒,道:“咱们是奉命行事,公事公办!”

  东方长寿怒形于色道:“阁下此话当真?”

  洪瑞有恃无恐道:“谁要阻挠,就一起抓!”

  东方长寿怒哼一声,正待发作,突闻一阵急促的蹄声,只见一人飞骑风骋电驰的向这儿来。

  来人刚一近,就听洪瑞惊诧地道:“程师父!”

  在扬的包括公孙令、朝宗均大出意料之外,想不到来人竟是程海山!

  程海山无暇跟他们招呼,将马一勒,只向洪瑞一拱手,道:“洪兄!可否借一步说几句话?”

  洪瑞似对程海山怀有几分敬畏与顾忌,略一犹豫,微微地点了点头,策马随他走向数丈外。

  侯朝宗和公孙令不禁暗觉诧异,想不到程悔山见了洪瑞,居然称兄道弟。只见他们窃窃私语一阵,似乎有了结论,双双策马过来。

  洪瑞突然朗声的向包围在四周的官兵们,说道:“各位!咱们所要抓的人并不在此,回去吧!”

  这突如其来的銮化,更使朝宗等人莫名其妙了!

  洪瑞只向公孙令道声:“打扰了!”

  拨马转头,一挥手,竟率众官兵浩浩荡荡而去。

  公孙令迫不及待问道:“海山,这是怎么回事?”

  程海山这才翻身下马,执礼甚恭地叫了声师父,然后才笑说道:“这个家伙叫洪瑞,本身就是海捕公文缉拿的独行盗。当年他为了求得一张护身符,花钱谋得了京城九门提督衙门里干上了差役,更想找门路进入东厂。他发现我跟东厂锦衣卫领班纪侠的交情不错,曾找过我,所以我知道他的底细。方才我就是以此为胁,逼他放过纪姑娘,否则就要揭穿他真正的身份!”

  公孙令笑道:“原来如此!”

  侯朝宗趋前问道:“程师父,你还认识我吗?”

  程海山笑道:“公子一点都没变,只是长高长大啦!哈哈哈……”

  侯朝宗又追问道:“程师父怎么知道纪姑娘在此?”

  程海山道:“最近我有事去京城,获知纪天虎被捕之事,曾往归德见过令尊老大人,商量营救之策……”

  侯朝宗一听,猛然若有所悟地道:“当年,要你去通知他们兄妹二人逃命的人,果然是家父?”

  程海山颔首道:“那日事发时,令尊老大人正有事入朝上奏,发现宫中一片惊乱,魏忠贤正请旨折斩纪家满门。老大人立即赶回,嘱我去通知那对兄妹逃命,所以我这次进京,一得到纪天虎被捕的消息,就火速去见老大人。”

  侯朝宗急切问道:“结果如何?”

  程海山轻叹了一声,道:“据老大人表示,魏忠贤已经死了,如今已成死无对证,要想翻案,那是绝对不可能的。我一时情急,瞒着老大人潜入京中,把纪天虎从大牢中救了出来!”

  公孙令惊诧道:“海山!你竟然干起劫狱的勾当了?”

  程海山道:“这是万不得已,除此之外,别无他策了!”

  侯朝宗忙问道:“他人呢?”

  程海山继续道:“他在大牢中受了刑,行动不便,我已将他安置在一个隐密处休养,后来一打听,洪瑞请了海捕公文,南下去追捕纪姑娘了。我一路追踪,沿途明察暗访,顺便打算到南京找公子。因为听老大人说,已去函要公子赶回归德,心想也好护送公子回乡。那知我一到南京,公子已经启程了,我只好一路迫赶,今晚到了六合,无意间发现洪瑞进出县府衙门多次,便在暗中监视,才知他请求派官兵协助围捕逃犯,当时我就想到,纪红姑一定在此,却未料到公子也在这里。”

  侯朝宗叹道:“纪姑娘已身受重伤……”

  这时,金妞的身份已经暴露,无需顾忌,更不必隐瞒了。就在他们这边述说一切经过时,已过去为红姑解开了穴道。

  红姑也已听到了一切。

  当程海山一走近,急欲撑身坐起,但却力不从心。

  程海山劝阻道:“姑娘躺着别动。”

  红姑热泪盈眶,深深地感慨道:“程大叔!您的救命之恩,晚辈真不知要如何来报答才好……”

  程海山道:“我不过是奉命去通知你们兄妹逃命而已,真正的救命恩人不是我,而是侯大人啊!”

  红姑含泪转向朝宗道:“侯公子……”

  侯朝宗道:“纪姑娘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,如今令兄既已脱险,趁那姓洪的改变主意之前,最好尽速离开此地,以免再生变故。”

  程海山点了点头,说道:“公子说得不错,纪姑娘要是能够行动,我即刻就带你去见令兄。”

  红姑强忍伤痛,道:“我可以支持……”

  金妞说道:“红姑姐姐伤口内的毒血已除尽,敷上了老爷爷的六合金丹,已无大碍。这里尚有一瓶,红姑姐姐可带在身边。”

  说着,取出一个小瓶子,交在红姑的手上。

  红姑趁机将他的手执住,神秘地笑了一笑,道:“小兄弟!你要真是一个姑娘的话,那么他……”

  红姑停住了话,却用眼角溜了朝宗一眼。

  金妞顿时面红耳赤,窘迫万状,忙不迭的将手夺了回来,眼睛向朝宗一瞥,只见他满脸失望之情。

  这时,忽见东方长寿走过来道:“公孙兄要老叫化传话,水榭已毁,此处横尸遍地,天一亮就会有官府的人来,不宜久留。就照方才的决定,大家就此分道扬镖,各奔前程,如果有缘,将来后会有期。”

  水榭已付之一炬,仍在继续燃烧。

  又是分手的时刻了!

  每个人都各怀心事,依依不舍地互道珍重而别。

  老叫化背起公孙令走了。

  程海山用马驮着受伤的红姑,匆匆地离去了。

  金妞银妞二人皆同小顺子,带着他们抢救出来的细软财物,也朝另一个方向渐渐地走远了。

  最后只剩下了侯朝宗和兴儿,目送他们各自去远,消失在夜色苍茫中,不禁感到怅然若失,无限惆怅。

  兴儿终于忍不住催促道:“公子,咱们也该走啦!”

  朝宗漫应了一声。

  他不禁又回首望望仍在燃烧的水榭,深深地叹道:“这像是一场梦!”

  他的梦终于醒了,该是步上归程的时候了。

  此番归去,何日才能再南游,继续跟那些红粉知己,重温那令人着迷、向往的旖旎美梦呢?

  侯朝宗再也没有想到,等他重游金陵时,却已是四年后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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