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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三一


  李娇娇道:“非刑逼供,已非侠义所应为,先前我还想从他口中问出消息,现在他已准备熬刑,我就不能坐视了。”

  江寒愧然低头不语,楚无情却一笑道:“这老儿多少也说了几句真话,机弩的安排是不会错的,因此你对他的处置过烈,该留下他一个全尸。”

  李娇娇愤然道:“难道还要留下他来受罪?”

  楚无情道:“娇娇,我不是那种人,我给他服下的那颗药是麻痹他的,使他在无痛苦的情形下死亡。绝命刀的蛊毒是无法可解的,我的药又怎能止痛呢?从服药后,他已经没有感觉了,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?”

  李娇娇一怔道:“那他刚才还痛苦万分。”

  楚无情道:“那是他心里的幻觉,我只要告诉他没有痛苦,他就能在安静中死去,当我将蛊毒催送人他内脏,就铁定他非死不可。”

  李娇娇道:“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?”

  楚无情道:“我是希望能再作一番了解。”

  李娇娇道:“楚大哥,我不同意你的做法,根本上我们无杀死他的必要,他只是受人差遣而已。”

  楚无情道:“不错,如果我们放弃救人之意,是可以不必杀他,否则就非杀他不可,陷阱毒弩,都是他主持布置的,没有了他,尚有破坏的可能,若由他主持,我们救人不成,只有把这几个人再赔进去。”

  李娇娇道:“他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中,还怕什么?”

  楚无情道: “山上不止他一个人,他受刑之后,痛声大哭,却没有一个人前来救应,而他一个人又跟大家离得远远的,可知他是在这儿遥控指挥的,这个老儿内功修为都很高,除非是宰了他,否则就无法将他长久制住,他刚才宁可熬刑而不肯说实话,是存心跟我们同归于尽。黄三谷控制人别有一手,九华剑社中只有死士没有叛徒,尤其是这些核心的主要部属,一个都留不得。”

  陈汉声忙道:“楚世兄分析得极对,现在我们该如何行动呢?那批人只要不死,陈某以为不必冒险去拯救。”

  楚无情道:“不,如果死了,倒是可以将复仇之举挪后,正因为他们没有死,才必须立刻救出来。晚辈已经说过了,如果被九华剑社拘为人质,我们只有俯首听命的分,因为我们不同于黄三谷,可以罔顾伙伴的生死。”

  高强道:“兄弟也有同感,我那个弟兄,我也不能置之于不顾,问题是我们如何着手呢?”

  楚无情道:“陷阱附近我去勘察过,周围只有五十丈方圆的活动余地,却都是平地,安装机弩的话是假的,一定是埋伏人手在四周,以连珠弩为攻击之器,我们如果走到陷阱旁边,周围伏弩齐发,的确是无可趋避,因为由人操纵的弓弩,可以自由运用,远比机关作用灵活。”

  高强连连点头道:“楚兄说得很对,不过他们四面设伏,任何一个方向都在威胁之中,而且在陷阱里还有十四人成为活靶,我们纵然突破一方也无济于事。”

  楚无情道:“这就是他的目的,留下人质,用以构成对我们的威慑。现在只有一个方法,就是包抄到四周,同时发动攻击,我勘过地形,判断他们都藏身在陷阱四面的地壕中。幸好我们的人手还足,可以分成四路突击。”

  说着他在地下划了一幅地形略图,同时分配人手,他与李娇娇各自单独攻一面,江寒与两个同门攻一面,陈汉声与高强搭档攻一面。这是个很适当的分配,因为以剑法造诣而言,他与李娇娇最高,勉强可单独作战,其余的人却非要配合作战,才能有突击之功,这关系着多人的生死安全,非于极快的时间内完成不可。

  众人都无异议,楚无情将各人的位置也分配妥当后,才道:“此举势在必成,因此不能讲道义和规矩了。”

  高强道:“这是当然,不仅下手要狠,而且任何手段都在所不计,稍一延误就会影响到人质的安全。”

  楚无情向李娇娇道:“娇娇,这次你可不能再存侠义心肠,对敌人仁慈,就是对自己残忍。”

  李娇娇道:“正正经经的动手搏杀我狠得下心的,我只是不敢像刚才一样杀死一个无抵抗力的人。”

  楚无情微微一笑道:“处身江湖上:只有两种人,一种是该杀的人,一种是该尊敬的人,也就是以道义为准,来区分敌我,道义之敌,即我之敌。一个侠义的职分,只能做到这一点。对敌人可不能强弱来分,否则只有黄三谷一个人是你的对象,而你又杀不了他,至于那些你认为不屑一杀的人,却能构成对你最大的威胁。”

  李娇娇道:“我知道了,回头我见人就杀该行了吧!”

  楚无情笑道:“那也不行,寨中还有近百人,不分青红皂白,一举而歼,未免有伤天和,我倒不是嗜杀者,只是在必要时才杀人。”

  李娇娇皱眉道:“那就难了,我怎么知道哪些人是非杀不可的,哪些人又是可以不杀的呢?

  楚无情叹道:“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,没有一定的标准,完全在乎自己的判断,判断时则又以阅历为依据。阅历经验深的人,只能少犯一点错误,但也不能完全避免错误,所以江湖上有很多名家,往往因为一时之错,误杀了好人而负疚终生,甚至于封刀退出江湖。”

  李娇娇一怔道:“那做人不是太难了吗?”

  楚无情道:“做人并不难,难在做江湖人,而且是做一个有良知的江湖人。老师成名之后二十年来,秋鸿山庄就是为了这个缘故。身为江湖人路见不平,总不能不管,但管了之后,才发现自己的作为不一定就对。”

  陈汉声道:“楚世兄的话对极了,陈某早年行道江湖时,有一次在保镖途中,看见十数个围杀一个带重伤的汉子,我上前一问,那些人叫我少管闲事,由于他们的态度很蛮横,我以为一定是强梁欺凌孤弱,出头管了闲事,杀伤数人,帮助那汉子脱出重围,事后才知那汉子是恶名昭彰的一个采花淫贼,而围攻他的人,则是省中一批便衣捕快,这件事使我十分愧疚,几乎惹祸上身。”

  李娇娇道:“那怎么能怪你呢?谁叫他们不说明白?”

  陈汉声道:“在公人的眼中,江湖的人都是串通一气的,何况那次我保的是暗镖,没亮出镖局旗号,他们益发以为我是那淫贼的同党。幸好事后我族兄陈康翔出头,以太极门的面子,把那批公人压了下去,而以太极门的力量,四下追捕那个淫贼,送官归案,才得了断。”

  高强道:“江湖是非很难说的,兄弟只抱定一个原则,那就是做一件事时,不论其中曲直,只以当时的情况而言,只要问心无愧,就行之无碍。”

  楚无情点头道:“不错,我们把义字放在心中放手行事,纵然错了,也可以自慰。像刚才对付陈宏一样,我明知不对,但若不逼出他一些话来,我们可能全部会断送在伏弩之下,这个安排太恶毒了。”

  高强道:“楚兄事前没看出一点迹象吗?”

  楚无情道:“我知道有埋伏,但没有想到这一点上,因为九华剑社以剑术自豪,我以为他们不会用这种卑鄙下流的手段。幸好上次在千蛇谷我受到了一次教训,乐九玄所邀的武林高手,多半丧生在弩箭之下。看起来这是很平凡的埋伏,但也是最厉害的一手,基于前鉴,我们对那些弩手绝不能再存姑息之心,但对那些无辜的人仍宜从宽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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