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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二


  娃狄娜咬着嘴唇,强忍住悲愤道:“林淇,今天我才算知道你的心硬到甚么程度了!你听好,为了我们过去的一段情谊,我放过你一次……”

  林淇冷冷地道:“以后呢?”

  娃狄娜用手一擦眼泪,沉声道:“以后我们再见面时,大家就当不认识……”

  林淇淡淡地道:“这似乎没有必要特别告诉我!”

  娃狄娜大叫道:“我的话还没有完!你若是敢有一点对不起梅姊姊,我就第一个就不饶你……”

  林淇冷笑一声,头也不回地走了,娃狄娜忍不住大声痛哭起来,忽见梅华悠悠地由树后走了出来,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道:“傻孩子,何苦为了我去跟他闹翻呢,世上这样的男人并不多!”

  娃狄娜像个受尽委曲的孩子,扑进她的怀里,梅华轻轻地又道:“你太任性了,像这样的男人是不能要挟的,必须用像雨水一样的柔情,长年累月,才能在他石头般的心上留下一点痕迹……”

  娃狄娜哭着道:“梅姊姊,你对他还没有死心?”

  梅华点点头道:“我永远不会死心的!”

  说着她的眼泪也流了下来,被夕阳的红光照着,就像是一串串血似的珍珠。

  【第五十三章 此生误我是风月】

  林淇回到自己所住的客舍时,连进已经走了,把行囊马匹也带走了,留下一封短柬给他,却只有:“老奴行矣!行踪未卜,公子祈善自珍重……为小姐效劳事,老奴自悔孟浪,可自此作罢矣……”

  林淇起初还当是他被梅华给押走的,看了这张便柬,倒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之感,他既然有时间收拾行装,留下书缄,足证时间并不迫促,为甚么不等自己回来作个明白交代呢?

  “走就走了吧,我也懒得管他的闲事了!”

  于是他也收拾了一下行装,连进给他留下了很多银两,也留下了一匹较好的骏马,当他挥鞭离开华阴城时,心中却有着一种落寂的感觉。

  浪迹江湖数载,他一直是在忙着、赶着。

  一事接一事,一波连一波,从来没有给他喘口气的机会,而现在呢,他突然清闲了下来。

  所有急需要做的事都做完了。

  华阴城他是一刻也不愿多留,可是离华阴之后,他倒有一种茫然无所适从的感觉。

  “上哪儿去呢?干甚么呢?”

  他不住地用这句话问自己,却一直找不到答案。

  跟娃狄娜的婚约也解除了,感情上已不再有负担。

  费冰也找到了,对花燕来可以交代了,至于费冰不肯认母亲,他觉得自己无能为力,也无须多管闲事。

  为花燕来帮忙的事,连进已经在信上说得很明白,可以不必再继续了,而且他对如何帮忙还始终不明白……

  白玫瑰所托的事,她自己功力已复,也用不着他去代劳了。

  也许应该找找王梅芝与孙冬,可是他们俩被那个神秘的老和尚带走了,留下话说要三年之后青城山中再见,现在还早着呢。

  林世辉与段金花也因那老和尚身上,想起一个神秘的约会,赶着去赴约了,行踪、归期,两无交代,要找也无从找起,而且看他们的意思,似乎也不希望自己去找……

  扬州城中虽然还有着一个家,那是一个空空洞洞的家,除了几个看屋子的老佣人,无亲无故,也没有回去的必要。

  另外还有一些诗文同窗耳,则因为自己闯了几年江湖,与他们的生活性情都脱了节,也不必再去看他们了。

  “可是,我总得有个去向呀……”

  想了半天,他突然记起了启蒙的师父——“箫圣”柳无非,他还跟“铁剑无敌”谢长风等人在一起商讨进剿十三友之事。

  侯行夫那批人的力量太大了,柳无非谢长风等绝对不是对手,他应该去帮帮忙,再者也该去看看夏妮,告诉她不必在十三友中鬼混了,他已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与十三友中那些败类一争……

  决定了目的,他立刻又有了精神。

  十三友的老窝设在太原,谢长风等人聚集在临潼,两地相去不远,正好赶过去看看情形,趁机会也可以除奸荡邪,以不负此身所学。

  想到这儿,他的豪情大发,加紧策马前行,他腰下的长剑晃动着,不住地碰击着踏脚的蹬铁,发出“叮叮”的声音,就是这声音使他的心中一动!

  费冰离开了十三友,一定会有个更厉害的人物补进去,也许就是费长房自己……

  他在剑挫“铁掌盖中州”之时,连进已经把“伏魔剑”三个字叫了出来,费长房不会不知道,也不会毫无准备。

  而他这几年来也闯下了不小的声音,从被梅华栽赃,赢得“金箫狂魔”的名号后,江湖人见之侧目,认识他的人太多了。

  这一身打扮也就太引人注意了。

  因此他略加盘算,在一个县镇里歇了下来,卖了骏马,改买一头小黑驴,又买了一套旧衣服,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换了起来。

  第二天从新上路的时候,他已变了一个人。

  俊朗的脸上涂了一层黄色,粘上几绺山羊胡子,再加上一身破儒衣,已像足一个落拓的老文士,何况他手中还拿了一个长布招,正面写着“相天下士”,反面是“文王神课”,还起了一个号——“若愚山人”

  长剑用破布一裹,搭在驴子后面,手里再加上两根铁简,十足是个走江湖的算命先生,走过一个小池塘,他一面让驴子去喝水,一面打量自己,忍不住笑了起来,可是他确信不再有人会认出他了,因为他自己也不认识自己。

  驴子不如马,放开蹄子一天也走不了多少路,幸亏他这头驴还十分神骏,每天多少还能赶个百余里。

  连走了两三天,看看已快到临潼,却在一家村店中看见了一个熟人,那人正是“铁掌盖中州”易原的叔叔“天外醉客”。

  他倚着一张白木桌子,一口口地直往嘴里灌酒,面前只放着几碟盐豆、碱菜之类的下酒物。

  林淇看了心中倒是一动,觉得事情不寻常,因为有两点地方看来不大对劲。

  第一,这家伙年纪虽不小,可是红光满面,威严不发自生,然而这一次竟是瘦多了,眼睛也黯然无神,有点病恹的样子,完全不像是上次动手时那种虎虎迫人之态。

  第二,上次在交手时,听他们的口气,好像他与“岁月闲人”是时刻不离的,现在居然只有他一个人在此喝闷酒,岂非是透着离奇。

  第二点还可解释是“岁月闲人”偶而因事离开一下,第一点却太难解,短短才几天工夫,一个人怎会瘦得这么多……

  由于心中怀着太多的诧异与震惊,使得林淇忍不住跨下了驴,慢慢的也踱到另一张桌子上坐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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