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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八


  “费长房没有即时杀死我,可见他一时还没有取我性命之想……”

  “他既不想取我性命,断然也不会饿死我,等他着人送吃食来的时候,我不妨把出路看看清楚……”

  想到这儿,他觉得重新有了生机,本来不饿的肠胃,此刻竟特别需要食物。

  愈饿愈不耐烦,愈不耐烦愈饿。

  终于在他盼眼欲穿的情形下,他所需要的食物来了。

  可是对他的脱身之计却一无帮助,因为这食物不是着人送来的,那是用一根细索拴着一支小篮子,由顶上吊下来的。

  篮中只有几个白面馒头、一瓶水,一只盘子里放着碱菜,旁边还有一盏油灯。

  他先取出油灯,再将菜跟馒头、清水取出后,篮子又升了上去,足证上面是有人控制的,那人自然不会将他也吊了上去。

  生气、失望,使他的饥饿也忘了。

  只吃了一个馒头,喝了几口水,他就感到难以下噎,干脆不吃了,倒在地下想再度入睡,也不知过了多久,忽然被一种细小的声音扰醒了。

  在油灯的微光中,他看见有三、四头小老鼠正在啮食他的馒头,林淇的身子一动,那些老鼠立刻就吱吱乱叫,四下散逃了。

  林淇见是老鼠,低叹一声又睡了下去,睡不了多久,忽地心中一动,立刻坐了起来,端起油灯四处找寻着。

  终于在一处屋角下发现了一个小洞。

  这一个洞不过才寸余大小,刚好容一头鼠子出入,可是林淇却因之充满了兴奋。

  “这等严密的地方,绝不可能有人将老鼠带了进来,那么这些鼠子一定是由别处迁移到此,因此这些鼠穴也一定通到其他的地方……”

  于是他蹲下身子,伸出两个手指开始去掏那个鼠洞,隐觉洞中有丝丝冷气传来,益证前有通路。

  在兴奋的心情下,他把全身的劲道都集中在手指上,将那个鼠穴慢慢地挖大,由于那墙上的石质很坚固,使得这工作进行的很慢。

  然而因为心中已有了寄托,使他忘了疲倦,忘了饥饿,一心一意地工作着,一段时间之后,他已经挖出一个深有尺许,宽约三尺的大洞。

  而且那石质也慢慢地松了,不似外层那样坚韧,林淇的心情更为振奋,工作也更加努力,像土拨鼠一般,慢慢地向前推进着。

  因为有鼠穴的通道作为引导,使他很容易地决定方向,大概总经过了四、五个时辰,他已从鼠穴中看见了亮光。

  那是从另一面透过来的,可是外面是甚么呢?他不得不慎重地考虑了。

  “假若还是落入费长房手中,那可太冤枉了,用了这么多力气,才找到这一条通路,要是依旧无法脱身……”

  因此他的行动特别小心,尽量不发出声息,轻轻地挖动着。

  可是这点声息仍然传到了外面人的耳中。

  他听见一个女子的口音问道:“老万,那是甚么声音?”

  林淇心中一惊!连忙止手不动,遂听得一个男子的口音道:“一定是老鼠!”

  林淇心中又是一动,因为这男子的声音很耳熟,再听见那问话的女子叫他老万,两下一归纳,他评断这男人正是万象新。

  “先前我猜测他失陷在此地,想不到果然如此!”

  他在心中暗语着,同时更用心去听外面的谈话。

  遂听得那女子又道:“老万,你是怎么弄的,你自夸为一代名医,连几只老鼠也毒不死!”

  接着是男声道:“医者济世活命,那些伤生害命的事非医者所应为……”

  林淇听此一说,证明那人的确是万象新了,可是他一时还不急着想出去,因为从他们二人谈话的口气听来,万象新在此并未受到困禁或虐待,否则那女子就不会叫他去毒杀老鼠了……

  默然片刻后,那女子又改换话题道:“老万,神君叫你制练的药好了没有?他今天临走时还特别关照,等他回来时你一定得完工……”

  万象新微怒地道:“知道了,绝对误不了他的事,那费老儿简直是欺人太甚,像老夫这等医中高手,却用来替他制练那种简单的药散……”

  那女子却冷笑一声道:“万老儿,你别不识好歹,神君对你已经是特别客气的了,私闯进王屋的人,很少能得到你这样待遇的……”

  万象新忽然表示怀疑地道:“费长房要练制那些药丸干甚么,那药性虽然能令人振奋一时,其实却对人体有害,以他的修为,自是不需要药力来刺激精神,增强体力,那他一练就是几万粒,到底是给谁用呢?”

  女子微笑出声道:“这就不用你多管了,反正你的责任是将药丸如期制练完工,原料若是不够的话可以告诉我……”

  万象新冷冷地道:“原料是够了,就是制练的人手不够,最好有两三个人来帮帮忙……”

  那女子连忙道:“这是没有办法的,神宫中的人各有职司,谁都分不出时间来帮助你,必要的时候,只有我可以帮你一点忙!”

  万象新拒绝道:“不用了!我知道你的意思,你哪里想帮我的忙,分明是想学我的移心更位手术,你趁早死了心吧,我绝对不会教你的!”

  遂听得女子恨恨地道:“老万,你真是不近人情,这些日子来我帮了你多少忙,只有那么一点小的交换条件,你都不肯答应……”

  万象新也冷笑道:“费长房之所以不杀我,就是因为我在这一方面比他高明,我知道要学这些学问的不是你,暗中还是他在支使……”

  女子连忙道:“胡说!神君怎会支使我来向你求教?”

  万象新大笑道:“他自己矜持身分,不好意思来向我求教,当然只有利用你了,否则你一个女孩子家,要学那些剜心补肺的血淋淋手术干嘛?”

  女子默然片刻,似乎被万象新猜对了心事,又过了一会儿,才悻悻然地道:“你也别得意,神君总有一天会等得不耐烦,那时就有你好瞧的了!”

  万象新哈哈大笑道:“这也许是可能的,不过我挟技不宣,还可以拖得一段时间,我若把那些学问抖露出来,连一刻也拖不下去了!”

  女子又哼了两声,步声阁阁,慢慢地走远了。

  林淇在壁中再也等待不及,单掌一穿,立刻破壁而出,倒把万象新吓了一大跳,定神片刻,发现是林淇,更为惊奇地问道:“林贤侄,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?怎么又会从墙里出来的……”

  林淇四下打量一下环境才问道:“这里讲话方便吗?”

  万象新默头道:“没关系!除了刚才那个女子外,这里再也不会有别人闯来了……”

  林淇这才将别后的经过,对他详细地说了一遍,万象新对别的都不甚在意,只有听到梅华也混入王屋山,偷学去天魔九大式时,眼中流露出兴奋的色彩。

  林淇看在眼中,心下已经了然,乃故意笑问道:“万老伯,您大概心中很得意,因为您的愿望快要达成了!”

  万象新脸色一动,连忙问道:“贤侄这话是甚么意思?”

  林淇笑了一笑道:“小侄听家父说起老伯当年与费长房结怨的经过,进而也想到老伯明知梅华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女,还是加意培养她的用心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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