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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六


  第二十九章

  “你不是在厂卫中还兼份差吗?那可是大肥缺!”

  “那份差事也得看当红与不当红,像我这样地跑跑消息,每月六十两银子,打应酬都不够,好容易走上汪公公的门路,他看我还是故人之后,才开口一千两金子,要是别人,化三千两也混不上呢!这可是个机会!”

  “活动一个大档头,要这么多钱?”

  冯武唉了一声道:“六姐,你实在不懂,一个大档头可以独挡一个部门,等我混到手上之后,各处大小官员们的教敬,再加上有事情时,当事人打关节,不出三五个月就加倍捞回来了,有许多生意还是在你们钱家谈的,你又不是不知道,六姐你就帮我这个忙吧!”

  胡美珍沉吟一下才道:“我还得去问问我们那位前辈白牡丹娘娘再决定点次我可得一个人去,你不许跟来!”

  “我跟去有什么关系?”

  “不行!她是个女人,我们女人家有些知心话要谈,我还得请示几件心里的事!不能让你听见。”

  “白娘娘是神仙,她不会开口,你们怎么谈天?”

  “我有我的方法,我在神前求卦!”

  冯武无可奈何地道:“好吧,好吧,希望那位白娘娘不要捣我的蛋,胡乱给你指示!”

  胡美珍招呼小道士跟着她到偏殿去了,殿中只有老道士知本和冯武,知本献上了一杯茶后,才低声道:“公子既有世袭的前稷,何必去跟那样一个庸俗妇人在一起。”

  冯武微怒地道:“我姓冯的要女人可以一把抓,谁希罕这老婊子,可是我最近活动前程要钱,只有她有钱。”

  “公子,这种女人的钱不好使,日后她缠上你,会使你透不过气来,除非你明媒正娶……”

  “那怎么可能,我有了发展,自然要论婚大族,好作个靠山,那能要这种女人呢?”

  “然而公子又将何以处之?”

  冯武笑了一笑道:“那时候我有钱了,加倍还给她,打发她走路就行了。

  老道士摇头道:“这种女人并不光是钱打发得了的,她眼中看过的钱多了,她肯把一千两金子给你活动,自然也不在乎多一倍的金子,她要是跟定了你,问题就麻烦了。”

  冯武脸色变了一变道:“最好她自己识相,否则我又岂是怕找麻烦的,在厂卫中,叫一个人不开口有的是办法!”

  “公子这方法对一般女人还行,对这个女人怕不中用,她见得多厂,认识的人也不少,事前也会防着一手。若是落在别人手中一个把柄,公子岂不是永将受人挟制。”

  冯武不禁为之一顿道:“那该怎么办?”

  老道士道:“最好是别欠她的情,不用她的钱。”

  “那不行,我已经谈好了,汪公公是卖了我家老头子一个面子,才开价一千两,那是最低的价格了,别人想混这个位子,最少也得三四倍呢!”

  “不用她的钱,并不是要公子放弃前程,另外找人借,不就行了吗?”

  冯武苦笑道:“你别跟我开玩笑了,我这将军世子虽是世袭的前程那是沾了祖宗的光,到了我家父手中却把门路走绝了,目前我家里霉得发黑,整天都是债主上门,谁还会借钱给我,否则我也不会动这种下流脑筋了,我何尝不知道这婆娘沾不得,但是没办法,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,大丈夫不可一日无钱!”

  老道士笑道:“公子别心急,府上既有世袭的前程,公子又走通了厂卫的门路,那就是一条青云坦途,道人粗知相术,看出公子英气内蕴,将来必主大发,处处有贵人扶持,不会长久困顿的。”

  冯武苦笑道:“每个看相的都如此说,所以我遇到的唯一贵人就是那婆娘。”

  “不,公子的双眉高挑,主于阳刚,绝非能仗阴人之助而得志的!”

  “不仗阴人我就没志了,失去这个机会,我一辈子都抬不了头,更别说什么前途了。”

  老道士终于道:“看来公子实在很急。”

  “当然急了,否则我吃饱了撑着,放着一大把的黄花大闺女不要,来侍候这么一个前途半吊子!”

  正说着胡美珍从里面出来了,冯武忙上去问道:“六姐,那位白娘娘怎么说?”

  胡美珍冷哼了一声道:“娘娘说油头粉脸的小伙子最难靠得住,要我耐心多瞧你几天。”

  “小冯,你要死了,对神仙也这样冒渎!”

  冯武道:“白娘娘根本没开口,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,犹豫不决,堆在白娘娘头上!”

  胡美珍道:“胡说,娘娘灵极了,我说出心事后,娘娘给我的指示,一点都没错。”

  “凭着筐竹杯指示,我先说你不可靠,两片竹林三次都是反面的,证明娘娘对你的批评还不错,我又说你是十分可靠,这次娘娘给了三次都是正面的,那就是说不完全对,最后我说娘娘认为你还可见却未能太放心,要我多等几天再决定,这下三卜都一正一反……”

  冯武急道:“六姐,我这么重大的事情来求你,你可不能凭两片木头来轻率决定……”

  “这是神明的指示,而且一连三卜,每次都是一样,你不能说神明不验。”

  “可是我的事很急,不能慢慢地等。”

  “不能等也得等,就算我答应你吧,我的钱托人放出去了,等几天有什么关系,你不是都说好了,该你的总归是你的。”

  “六姐,目前只出了一个缺,想巴这个缺的人多着呢,若是再等几天,被别人弄了去,那可就晚了。”

  胡美珍道:“回去再说吧,你总不能叫我在这儿就给你个明确的答复吧!”

  冯武无可奈何,咳声叹气,老道士却语重心长地道:“公子,白娘娘的指示是最灵的,闲时你不妨常来烧烧香,表达你的诚意,神仙或许对你另有指示。”

  说时朝他连连眨眼睛,似乎在作暗示,冯武却只看在眼中,急在脸上,又布施几两银子走了。

  临行时,老道士拿了两个纸包给他们道:“这是神仙赐过的糕饼,叫如意糕,吃了定能称心如意的!”

  将纸包塞在他手中时,还重重地顿了一顿,冯武烦躁地接了,伴随着胡美珍上车而去。

  在路上,冯武才开始恢复南宫少秋的身分,打开了纸包笑道:“珍姐,咱们这次的戏扮得不错,老道士终于人彀的,我相信里面一定是约我再去洽谈!”

  果然包着米糕的纸包中另有一张小纸片,写着:“所谋不必求之妇人,君于明日上午再来观一晤,或可小尽绵薄,为君另谋之,唯行踪宜秘,勿令他人知之。”

  胡美珍也打开自己那一包,里面同样的有张纸片,写的是:“绵羊怎可入虎口,山路不容双辔走,欲问终身何处属,少年何加半百叟。”

  胡美珍哈哈一笑道:“我这儿也大有收获呢?看来我们都可似捞到一点线索,我在里面时,那个小道士就对我说,神明对我一定还会有指示的,假如我看不懂,就叫我去问城里的张铁口!”

  南宫少秋道:“问张铁口不过是解这张笺纸而已。我也解得,绵羊怎可人虎口,山路不容双辔走,分明是要破坏我的事,双辔为两匹马,二马就是个冯字,说我姓冯的对她不合适,要她去找个老头子而已。”

  胡美珍道:“问题是我们俩找的这个替身颇为有名,早就是他们注意的人。”

  “我也想到了这一点,若是不出名的人,他们都会提高警觉,不容易上当,我找上这个冯武,的确是在谋事,而老汪也的确要他一千两金子,他急得到处张罗,我认为这个身分可以利用,对方如果急于再布一条线,一定会找这样一个人,所以才将他藏了起来,冒用他的身分一试!”

  胡美珍笑道:“少爷,你调查冯武,我为了逼真,也在这个叫美珍的女人身上下功夫,查出她要好的男人有两个,一个是冯武,一个叫王易甫,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,在钱家当帐房!”

  “那又怎么样,他们要破坏我这一头,一定要让这个美珍敲准一头,劝她找个老头子算了。”

  “事情没这么简单,姓王的老头子也在动她私蓄的脑筋,劝她拿出来说有个地方可以放出去,一年三大分利,三年就可以赚个对本,而且十拿九稳。”

  “做帐房的本来就是经手这种事。”

  “但是这位王老夫子却已经代理了钱家几个姨太太的私营,拼命在找钱的路子,这就有问题了,忠顺王垮了台后,府邸产业入了官,他的财源也很紧,一定要别谋财路。”

  “你怀疑王老夫子是他的爪牙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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