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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七


  侯希逸向韩宏点点头道:“韩先生,你别以为我这是敷衍的话,你有几位朋友在舍间作客。

  我在仰慕盛名之後,立即托他们致意,请韩先生屈就帮忙一二 的。”

  韩宏既不便否认,也不能问他是托那一个传话,只有含混地道:“他们是提过,只不过韩某自度才浅德薄……”

  侯希逸却笑道:“韩先生别客气了,我相信贵友们根本没在你面前提过,因为我向他们要回音时,他们倒回得很快,说是韩先生无意俯就!

  我再追问经过时,他们支支吾吾,虽有一套话搪塞,却前後矛盾,分明是自己胡诌出来的。”

  李存信忙道:“这家伙太可恶了,怎麽可以这样子呢!”

  侯希逸道:“这个倒是怪不得他们,他们不问就知道韩先生不会答应的,在我之前,也曾有人试探过。

  邀请韩先生入幕为门客,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的灰,所以他们也不必再来自讨没兴趣了。”

  李存信忙问道:“韩先生,有这样的事情吗?”

  “这倒是有的!”韩宏加以证实了。

  那是韩宏初到京师的事,韩君平志大如天,视科举如拾草芥。

  对於在豪门之下为幕客这种事,自然不屑为之,当时给来人一个大难堪,狠说了一些狂话。

  结果那一第居然未列榜,很可能也与那次狂语有关。

  因为他语侵豪族,使那豪门很不高兴,逢人就说韩宏有才无行,不识抬举,考官又偏是那豪门的亲威,极有可能把韩宏给刷了下来。

  而且以後韩宏也多处碰壁……

  李存信却不知这内情,忙问道:“为什麽呢?”

  韩宏根难回答,他既不能承认自己少年意气,也不能说人家挟怨报复,因为这种事并无证据。

  说了也不会增加自己的身价,却反而会给人一个心胸狭窄、口齿轻薄的印象,所以只宥苦笑不语。

  李存信却不死心,他是要为韩宏抱不平,一定要追出个原因来。

  侯希逸老於世故,知道了韩宏的难处,替他回答道:“韩先生才华盖世,应该是庙堂之器,而门客参赞,只是胥吏之务,再受礼遇也难以出头。

  韩先生弃而不就是对的,所以我在听说之後,本爱人以德之心,也就没再对韩先生多求了。”

  李存信点点头道:“这倒也是,除非有战事,主帅可以因势权宜,自行遴聘人才,因功而请爵,否则布衣是很难取得功名的。

  当年李青莲若非有个机会,庭草讨蛮之书因而建功,他仍然是当不了官的。韩先生既是有志於此,为什麽不科场一博呢?

  以先生之才,及第绝无问题的……”

  韩宏不知如何回答,侯希逸也无法代答了,倒是柳青儿替他说话了:“韩相公曾经考过一次的。”

  考过一次,依然布衣,想得到是未第了。

  李存信道:“如韩先生之高才而未选,那个考官简直是瞎了眼睛,不过韩先生也不宜因此而气馁,该继续奋斗下去,考官不会每一个都是瞎了眼。”

  韩宏不由悲从中来,他不是对仕途灰心,也不是没作继续尝试的努力,可是人家连试的机会都不给他了。

  这内情很难启齿,韩宏只好长叹一声,以怆然的声音,怅然地吟道:

  “十三抡乡试,誉为天之骄。

  一举难及第,云途为之夭。

  买醉长安市,吹笛澈终宵。

  云我胡不归,无颜见乡老。

  空有志难申,吞泪未曾抛。

  攻愁诗为命,天涯知音渺。

  解忧酒作兵,青楼寄寂寥。

  众口交相讥,儇行蒙不肖。

  知我唯红粉,频将素手招。

  奈何天弃予,血泪污鲛绡。

  …………………。”

  一阕未吟尽,他已因为心中的愤慨,身世的坎河,以及满怀的箫索、离愁,交相攻至,张口又是一蓬鲜血喷出。

  耳边还听得一阵呼喝,然而他只看到眼前的金星飞舞,继之一阵闷黑,整个地人事不知了。

  韩宏不支昏倒,引起了一阵惊乱。

  最耽心的自然是柳青儿。

  经过一番忙乱,韩宏被送回到他自己的寓所。

  柳青儿带著芹儿,随马车护送,以便一路照顾。

  本来柳婆儿是不会同意的,但碍於李存信和侯希逸的面子,她不得不做个顺水人情,勉为其难地答应了。

  小厮吴平见韩宏被马车送回,先是以为主人喝醉了,等到听柳青儿说了,才知事态严重。

  慌忙接过李存信开的药方和五两银子,赶到大街仁和堂去抓药。

  药买回来,柳青儿交代吴平,要用炭火慢慢煎熬。

  火不能大,以免走了药性。

  然後,柳青儿与玉芹主仆二人,便守在屋里照顾昏迷不醒的韩宏。

  可惜他不省人事,否则的话,如果知道自己因祸得福,能获柳青儿主仆护送回来,还留下照顾。

  他真要暗自庆幸呢!

  韩宏一直在昏睡。

  柳青儿算算时间,药应该早熬好了,可是仍不见吴平送进房来,便吩附玉芹:“你去厨房看看。”

  玉芹应了一声,正待出房。

  冷不防闯进来个持剑的黑衣蒙面人!

  玉芹出声惊呼。

  蒙面人已出手如电,疾点她的昏穴,使这俏丫环失去了知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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