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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九


  还没等那些使者退出去,两位御史已经惶恐万状地上阶请罪,说他们受了蒙蔽,不明内情,误提劾章。

  皇帝也很绝,听他们自承该死,立刻就下旨,当廷摘去了冠带,下在天牢,等候秋决,连大理寺审讯的那一道手续都免了。

  这是皇帝万分震怒的表示,当皇帝作此决定时。就是铁了心,再也无可改变了,因此,也没有人敢上去为那两位御史求情了。

  最难堪的自然是潞王朱槿了,这两名御史大人都是他的死党,东厂查到的案子,都是交给他们去弹劲,他们也摆明了是东厂的打手。

  弹劾梅玉,也是东厂的授意,否则他们在京中,如何能知闻外间的事。

  可是这次弹劾错了人,东厂却不敢为他们出头了。

  这使得东厂那一党的人很泄气,他们依附朱槿,无非也是攀缘权势,求个靠山的。

  但是出了事,朱槿却无力担待,使他们看出朱槿的软弱自私之处。

  使他们都寒了心。

  正当他们想法子要脱离朱槿的圈子之际,京师又传出了另一件大事,那就是潞王的被执下狱。

  潞王是在他的王府中被郑和带兵包围,当堂被抓,下在狱中的,而且也当堂被抄了家,家人全部被扣。

  同时潞王所辖的东厂,有三位大档头和七位二档头被同时扣押入了狱,再加上三档头和番子等,大大小小有百余人入狱,使得东厂的人有一大半入了监。

  皇帝特下旨令,让内廷总监郑和为主审,另外指定了两位亲王,两位国老为陪审,审判东厂劫盗西南夷都护使梅玉解送呈献给朝廷巨额黄金的案子。

  由于劫盗的数额高达黄金一千万两之巨,案子实在太大。

  而郑和已经把一干有关人犯,全部逮捕在案,黄金也在潞王的别墅中取出,证据确实。

  黄金还由扬州总督衙门派了一员副帅护送,在济南附近被劫,梅玉事前即已声明这批黄金将进献朝廷。

  动手的是东厂的人员,虽然那几位主事的大档头都说是自作主张,没有得到潞王的指示。

  但这番供词太牵强了,东厂有大半人都参与了。

  而且劫走的黄金,又藏在潞王私宅,说他不知情,恐怕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!

  皇帝自然不是三岁小孩子,何况搜查东厂的办事处和审讯有关人员后,又查到潞王打击异己,捏造证据,陷害无辜的许多情节,至少有六名官员,是因为与潞王不和,被他指示手下,兴起冤狱而整垮了下去。

  那六个人还都在狱中,家产被抄,只有一小部分入了官,大部分被潞王和东厂的人入了私囊。

  这使得永乐皇帝更为愤怒了,立时下旨将在狱中的潞王赐药自尽。

  三位大档头流放边站服苦役,终身不得赦回,其余大大小小牵连在案者达到两百多人。

  梅玉的官又加品了,由三等公晋封为一等汝国公,荣耀也到了极点。

  郑和又打赢了一仗,在夺权的战争中,他再次地把对头扳倒了下去。

  不过,很泄气的是永乐帝并没有把密探的大权全部交给他,东厂的系统又另外指派了河间王朱扑来领军,内廷也另外拨了一名宦官来监军,那是原司起居注的洪士礼,这两个人以前跟郑和没有什么过节,但以后为争权,可想而知的,一定处不好。

  郑和对这件事的反应很平淡,仅一笑付之。

  倒是梅玉为他生气道:“郑老,皇帝太不够意思了,他一连派了几任的人来跟你分庭抗礼,结果都犯事查办了,这已经够证明你的忠心和能力了,他为什么还是不放心把全部的事务交给你呢?”

  郑和一笑道:“国公的关心,咱家十分感激,但皇帝的措施是十分正确的,而且还是咱家建议的。”

  梅玉笑叹了一声道:“郑老真是应了一句作法自毙了。”

  郑和也笑道:“咱家是咎由自取,惹麻烦也是活该,国公才叫冤枉呢?像潞王这次对付国公,完全是受到咱家之累,他是因为见到我们走得太近,以为我们是一党,所以才找机会要打击国公。”

  梅玉也只有付之苦笑,郑和明白他的意思。

  正色道:“其实,我们并不算是结党,咱家以寺人的身份而掌大权,本身并无营私结党之心,皇帝对咱家的忠心是十分了解的,咱家本姓是马,但是我马家的子弟,在密探圈子里并没有居于高位,目前掌权的是郑家的人,但这门亲戚是皇帝帮我找的,他们才是皇帝的自己人。”

  梅玉不禁一怔,现在才想起来,锦衣卫指挥使郑文龙名义上是郑和的侄子,但郑氏一族,早年就是燕王的死党,他们才是皇帝的亲信。

  郑和叹了一口气道:“咱家跟国公交好,跟沐王府来往频频,每一个人都以为咱家在结交外镇,壮大自己,其实国公也明白,咱家实在无求于国公,是皇帝要我们多热络一点。”

  梅玉更为诧然地道:“会是皇帝要我们交往?”

  “不错,皇帝从建文皇帝手中取来了天下,心下对这个老侄儿是颇为抱歉的,但不能表现在脸上,所以才命咱家在私下多作照拂。”

  “他是一国之君,又何必要偷偷摸摸地表现关切。”

  “国公,他要是明白的表示了,就无法禁止臣下去接近了,也就会有些不安分的人去唆使建文皇帝东山再起。”

  “我大哥不会有这个意思的。”

  郑和一叹道:“国公,建文皇帝最大的毛病就是耳根子软,定力不足,假如有十几个人天天在他面前说话,而且又提出种种有利的条件,难保他不会改变的。”

  梅玉刚要开口。

  郑和已抢着道:“真要有利于复辟,放弃良机自是可惜,但今上是个极端聪明的人,他不会让那种情形出现的,今上怕的是建文帝不明时势,轻易地相信了那些好事者的话,轻举妄动,不但使无辜生灵涂炭,也伤害了彼此的叔侄之情。”

  梅玉长叹无语,他不能说没有那种人。

  像把建文帝在缅甸捧起来的李至善就是一例,而建文帝实在不是一个有主张的人,在缅甸受制于李至善,要不是方天杰和自己全力支持,出死力帮助他摆脱打垮了李至善,后果实不堪设想。

  一等汝国公,西南夷都护使又要返任所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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