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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三


  哪知一向笨蠢的陈祖义居然聪明起来了,摇着头道:“舅舅,我不去,你明明知道那是一个陷饼,我一上大船,就会被他们扣押起来。”

  李至善道:“怎么会呢!郑和是朝廷钦使,不可能做那种令人诟病的事情。”

  陈祖义摇头道:“舅舅,我在这儿根本是小局面,引不起人家的兴趣,人家为的是你,我如上了大船,人家一定会扣下我,胁令城中把你交出去。”

  “他如果敢做这种违义背信的事,西洋群岛一定不会再存观望之心,大家会同心协力对付他的。”

  陈祖义道:“可是我陷下去就太冤枉了。舅舅,你最好还是另外想个主意,这种送死的事没人肯干的。”

  李至善大怒道:“畜生,老夫一手把你扶持起来,才要你冒一点险,你就推三阻四的……”

  陈祖义却忽然一反常态地道:“舅舅,在这个时候,你千万别说这种伤感情的话,也别做什么推人落井的事。你该知道,有不少的人向我献计,把你捆了献给郑和呢!我没有那样做,已经是仁至义尽了。”

  李至善吃惊地望着陈祖义,似乎不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,但是陈祖义神态从容,口齿清晰,似乎十反平时的蠢笨之态。

  顿了顿,他吸了一口长气,道:“祖义,看来你很有主见,不像个扶不起的阿斗。”

  陈祖义冷冷地道:“我仍然是个阿斗,只是你没有诸葛亮那样聪明,所以你并不比我强多少,这次因为是我自己也想跟郑和碰一碰,所以才没把你捆上送出去,你还是老实点,大家商量退兵破敌之策吧,别妄想拿箭头对着我,那对你毫无好处,这地方是我打出来的天下,而你又离开太远了,三五年才来看一下,有很多事已经有了改变,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样子了。”

  李至善呆呆地望着陈祖义,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。

  李至善是很难相信陈祖义敢用这种态度对他说话的,因此冷笑一声道:“祖义,你的翅膀硬了。”

  陈祖义冷冷地道:“可以这么说,小鸡儿总有长大的时候,不会永远靠着母鸡的翅膀来保护的。”

  李至善道:“小鸡长大了,可以脱离母鸡而生活,但我却不是母鸡。”

  陈沮义道:“我也不是小鸡,高港原来就是我的天下,只不过舅舅帮我扩大了一点基础罢了,根本还是我自己创出来的。舅舅,你别以为你对我有多大的恩惠,这次郑和兵临门下,就是你惹来的。”

  李至善气得手足冰冷地道:“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,老夫能作成你,也能毁了你。”

  陈祖义也将脸一板道:“舅舅,你要说这种话,就是大家都不顾亲谊了,来人啊!把这老头儿给我抓下来。”

  宫中拥出一队甲土,直逼向李至善,李至善也拔剑退后一步叫道:“来啊!把这忘恩负义的畜生给我抓下来。”

  可是却没有人理会他的命令,那批甲土在一名将军的率领下,直逼李至善而去。

  李至善大惊叫道:“该死的东西,你们都要造反了?”

  陈祖义冷笑道:“舅舅,这儿是苏门答腊,而我才是这儿的酋长,他们在我的国度里怎么会听你所用呢?”

  李至善怒叫道:“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,忘了是谁把你们提拔起来的吗?”

  陈沮义笑道:“舅舅,要讲忘恩负义也是你自己先开的头,是你对建文帝不忠不义,怎怪得我们呢!”

  那些甲兵们一拥而上,把李至善捉了起来,在捆绑的时候,李至善就稍作挣扎,那些人就趁机对他拳打脚踢。

  李至善这时只会哼着道:“陈祖义,你这畜生,你居然敢如此对待老夫;郑和的大军压境,若没有老夫的策划,看你如何应付去。”

  陈祖义沉声道:“老头儿,你若是能应付得了,也不会被人家从缅甸、暹罗赶出来了,不是我对你无情,实在是你对人的那一套太差了……”

  陈永义破着两条腿,用根棍子做拐杖,仍然在第二天上午,代表他兄长陈祖义来见郑和,这次多了一个被捆着的人,却是李至善。

  陈永义很谦卑地道:“钦差大人,以前都是这老儿在作梗,使家兄碍手碍脚,行事每多掣肘,其实家兄是存心归降天朝,接受册封的,也是这老儿推三阻四,所以家兄特地捆了这个老兄,向钦差大人表示诚意。”

  郑和见果真是李至善被缚在船头,倒是颇为欢喜,吩咐人到对方船上把李至善收了过来,然后向陈永义道:“贵酋长究竟是否愿意到船上接受册封呢!”

  陈永义道:“家兄想这受册是十分庄严的事,在船上举行未免太潦草了,再者,家兄也希望让所有的部属和国中的人民,都能见到册封的情形。

  郑和道:“这么说来,他是愿意在陆上受册了,那也很好,他有没有准备好本使大军登岸的事宜呢?”

  陈永义摊开了手中一幅舆图道:“启禀上差大人,这是高港全城的舆图,家兄实在找不到一块可容万人的空地,而将舆图奉上,请钦使大人自行指定地点好了。”

  郑和手中其实早就掌握了高港的舆图,只是比这一份简略多了,大致方位都相同,知道这份舆图不假,更难得的是图上标明了尺寸,都是以丈为单位,一目了然。

  图上最大的空间倒有几块,于是笑着道:“这些地方都屯兵呀,本使座船上都有帐篷……”

  陈永义道:“钦差大人明鉴,这些地方都是丘陵地带,地形并不平整,若要住人,最少要动员上万人民,费时经月的平整,钦使大人若是能稍延时日,家兄一定把地方整理得好好的。”

  他说话有条有理,郑和倒是无可辩驳了,指着另一处地方道:“这儿呢,这儿就在城外,本使在船上用千里镜子望过,一片具是平原。”

  陈永义道:“此地是可以屯兵,惟独没有河流,食水无法供应,万余人的饮用非同小可。”

  “那不是有一大河吗?”

  “这条河由城中流出入海,但是出海之处海水浓于淡水,不能饮用的。”

  这也非常有道理,郑和道:“看来只有请大酋长到船上来受册了。”

  陈永义道:“历来册封都是在陆上行之,家兄是有心归顺,但是钦使大人也不能折辱他。”

  “这是什么话,叫他到船上来就是折辱他了。”

  陈永义抗声道:“不错,历来册封都是上国派使臣到附庸国的都城行之,从来也没有把番王召到京师去受册的,只有两国交战之后,才缚酋赴京……”

  “本使只是要求大酋长到船上来,可不是上京师去。”

  “都是一样的,钦使的座船等于是大明的朝廷,受册之仪,必须在敝国的陆地上进行。”

  “只有五百人,摆不出军仪。”

  “军仪只在其威而不在人多。”

  “陈祖义一再要本使登岸册封,是什么意思?”

  “这是为了维护双方的尊严,家兄只是受册为附属外番,却不是一条走狗,为了一块肉骨头,便摇尾乞怜地来了,上国尊严要维持,家兄在此地落脚生根,更需要体面,若是屈辱过甚,我们便不惜一死相拼了。”

  郑和听他说得如此强硬,倒是没了主意,主要的还是对方站在理上,自己为一军主帅,但行事也得有个尺度,把对方逼得求战,即使胜利了,己方总不免有所损失,回到京师便难以交差了,此行的副帅是谷王朱穗的人,一定会借机攻訏自己,成祖面前自己也难以交代了。

  斟酌半晌,他才沉声道:“本使决定于明日登岸,后天上午卯正,举行受册大典,地点就在城外的广场上,本使所携的兵员为两千人。”

  陈永义道:“钦使,家兄说城中最大的能力,便是供应五百人的食宿。”

  郑和脸色一沉道:“本使不跟你们讨价还价,更不能由你们指定有多少人可以登岸,一万人的供宿太多,本使可以谅察他的筹措困难,若是两千人他都供应不了,叫他不必费心,本使一切可以自理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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