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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五


  一清道:“旧主早有预感会遭四奇暗算,所以才把这孩子早期送到我这儿。旧主出了事,也亏得你把自己的儿子送出去挡了一挡,才换得我们十年清静。老弟,孩子身上不但背着本身的血仇,也有着你的深仇,我们可失败不起,所以今日之会,必须特别慎重。”

  周先生的脸上浮起了惨痛的神色,哽然道:“想起旧主对我们的恩情,一个儿子又算得什么!”

  一清道:“报恩是各尽其心,我说的不是这个,而是今天的约会,我们不能轻率从事。”

  周先生想了一下道:“战书已经发出去了,好在只是我们两人具名,四奇还不知道旧主的遗孤尚在人间。要不由我出面,你带着孩子躲在一边看着,如果不行,你们赶紧快溜,等适当的时机,再图后举。”

  一清摇头道:“那是行不通的,你我都无法再熬第二个十年,此其一;那孩子虽然心地耿直,个性却相当倔强,不告诉他实话,叫他离开很难,告诉他实话,他连一天都等不及。

  假如真的不行,唯一的办法是取消约会,好在四奇只知道我们约在金陵,还不知道是栖霞山………”

  周先生道:“你没告诉人家在栖霞山,叫人家怎么来?”

  一清道:“我对药物别有一手,那封战书指定金陵,要到中午才会显出栖霞山的地址,如果要撤退,现在还来得及。”

  周先生想了想,道:“来不及了,四奇在金陵已遍布耳目,我们两人寸步难行,只有拼一下了。而且过了今天,四奇武林盟主的身份已告确立,纵然能杀死他们,而失去了旧主武林盟主的荣衔,旧主在泉下也不得瞑目………”

  一清道:“我觉得复仇重于荣誉。”

  周先生道:“你别糊涂,四奇如果得到了盟主身份,他们不会像旧主那样忠实,一定会开启那份天魔卷来研究上面歹毒的武功,将来连报仇都没有希望了。”

  一清长叹一声道:“事情就困难在这里,旧主并非眷恋名位,一定要居武林盟主;实在是不愿让那份天魔卷现示人间,所以托孤时他再三吩咐,说他万一不测,报仇的事不必看重,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武林盟主的地位………”

  周先生道:“旧主的人格风范是不用说了,我看那孩子的气度作为,也是禀承了先人的遗传,这是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。我看今天还是等着四奇来赴约吧,我们最多先拼上这条命,把四奇的底子摸摸清楚,然后就看那孩子的了。”

  一清默然片刻才道:“也只好这么办了,老弟!见了孩子,你还是什么都别提,除非他能手刃四奇才告诉他身份,否则就让他一直糊涂下去。”

  周先生道:“为什么呢?”

  一清道:“因为四奇也不知道他是旧主的遗孤,不揭穿他的身份,说不定还能活下去,这是我们唯一能为旧主所尽的心了;给旧主留个后,总比绝嗣好一点。”

  周先生沉吟片刻,才点点头道:“好吧!四奇在中午发现地址后,到这儿还有个把时辰,你我也准备一下吧!”

  一清道:“没什么好准备的,我就是随身一剑,什么时候死,什么地方埋。”

  周先生忽然豪气振发道:“你别尽往坏处想,万一那孩子能够成功,我第一件事就是设起旧主的灵位,用四奇的首级血祭一番……”

  一清道:“我早就准备好了,观里香烛是现成的,三个牌位也都藏在老君的肚子里。如果能够成功,打破太上老君,就在殿里设祭;否则就只好让太上老君怀着那三块牌位,一生一世消化不良吧,谁叫他不长眼,叫恶人当道的!”

  周先生笑道:“你这个老道怎么如此冒凟老君………”

  一清苦笑道:“我这个老道是半路出家的,从没念过一天经,所以老君也不显灵,咱们跟他两不相欠,我还化了二十两银子,替他守了十年,讲起来,是他欠我的情。”

  周先生笑了一笑,忽又问道:“怎么是三块脾位,旧主只有两夫妇,还有一块是谁的?”

  一清道:“是你的儿子的,他替那孩子一死,值得叫孩子拜他一拜,我提的牌位是愚兄周天雄之位……”

  周先生的眼睛润湿了,低声哽咽道:“我在山上任了半个月,那孩子把我当菩萨似的侍奉,我想就是我那个逆子活着,也不会如此孝顺。有了这半个月,我已经够了,牌位免了吧,我实在当不起,旧主对我们……”

  一清道:“你当不起,你儿子当得起。别说了,我们进去吧,你的药一定温好了,这是我专心为你配的,喝了这剂药,你才有精神来应付今天的拼斗。这是最后一剂,我的存药已经没有了,过了今天,你的咳血可无法洽了。”

  周先生道:“只要能过今天,我那怕一口血咳死了,也含着笑到泉下的。”

  说着两个老人回到殿后,鹤鸣已经将热粥摆好,恭声道:“二位老人家请洗脸用早粥,周先生,您的药在屋里。”

  周先生慈蔼地道:“鹤鸣,我跟你师父说过了,今天你不用上山砍柴了。吃了粥,你回屋去睡一觉,昨夜你睡得很少,年青人固然不怕劳累,精神还是要靠睡眠来维持的。”

  鹤鸣笑道:“没关系,我习惯了!”

  一清道:“叫他睡是睡不着的,但柴不必砍了。你吃了早粥就到后山去,把剑再练了,中午也不要做饭,把我们藏的干肉脯拿出来当饭吃,再把我床下的葡萄酒挖出来,我们好好地吃一顿……”

  鹤鸣道:“那不是留着过年的吗?”

  鹤鸣道:“过不了今天就不过年,过得了今天,以后天天过年。你别多问了,照我的话做。”

  鹤鸣一怔,周先生又接道:“鹤鸣,我跟你师父是老朋友了,当年我们一起在江湖上闯荡,结了几个厉害的仇家,才避祸此间,今天午后,仇家就会找上门来决斗……”

  鹤鸣道:“您有病,师父又是这么大的岁数,怎么能跟人动手呢?我看还是想个法子……”

  一清道:“正因为我们不行,才叫你去练习,必要时好帮帮我们的忙,此外无法可想。”

  鹤呜道:“我的意思是跟人家说几句好话,陪个不是就算了,何必要动手拼命呢!”

  周先生笑了笑道:“鹤鸣,你看我跟你师父是坏人吗?”

  鹤鸣连连摇头道:“不是的。”

  周先生道:“我相信也不是,因此我们的仇家都是坏人,跟坏人说好话也没有用,我们只好一拼了……”

  鹤鸣道:“我可以跟他们讲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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