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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四


  店主苦笑道:“老先生,您这误会大了,因为失踪的是位大姑娘,所以这位客官……”

  老者这才吁了一口气造:“是尚可恕,但不知失踪者为阁下何人?”

  金蒲孤道:“是在下的义妹!”

  老者哼了一声道:“义妹?你等既非同胞手足,孤男寡女,结伴同行,定系淫奔之属,况且同居一室……”

  店主忙道:“老先生!这位客官可是规矩人,他们分住两间店房……”

  老者这才点点头道:“嗯!阁下携少艾而不欺暗室,其行可嘉……”

  金蒲孤急于寻找黄莺的下落,实在懒得跟他多罗嗦下去乃又拱拱手道:“事既出乎误会,在下情急之举,当蒙长者垂谅……”

  老者却摇摇手道:“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,况阁下非有心犯天,此诚微不足道,老朽对阁下的人品仪表,颇为倾心,如蒙不弃,愿留尊驾小谈,遣此良夜……”

  金蒲孤忙道:“在下急于找寻义妹……”

  老者道:“此不足为忧……”

  金蒲孤见他缠着不放,乃道:“在下与义妹均为武林中人,仇家颇多,无端失踪,恐有性命之虑!”

  老者一笑道:“原来阁下学兼文武,可嘉可贺,令义妹既为武林中人,技击在身,谅可自保…”

  金蒲孤不由有点愠色道:“义妹生死未卜,在下实无心领受教益!俟在下寻获义妹后,当再专诚候教!”

  说着就要出去,老者却拦在门口道:“令义妹虽有性命之虑,尚在未定之数,刻下却有一条人命,立见生死,阁下怎可弃而不顾!”

  金蒲孤微怔道:“老先生此言何解?”

  老者用手一指床上的少女道:“老朽乃指小女的性命而言,生死全在阁下一言!”

  金蒲孤道:“令媛无病无痛、不是好好的吗?”

  老者沉声道:“小女虽无病痛,然彼乃深闺弱质,经阁下今夜一闹,纵系事出误会,日后何以对人?”

  金蒲孤道:“在下并未对令媛怎么样呀?”

  老者怒道:“男女授受不亲,未字少女,一肌一肤俱不容人染指,阁下寅夜强闯,指触肤及于床榻之上,如不作明白交代,叫小女如何为人?”

  金蒲孤怔了一怔道:“这是在下太鲁莽,不过尚有店东为证,确系事出误会……”

  老者怒道:“大丈夫行事但求无愧于心,非以对人!老夫乃是要阁下表示对小女作何交代!”

  金蒲孤道:“在下不明白老先生的意思!”

  老者叫道:“坏人名节,尔尚若无其事……”

  金蒲孤一笑道:“这怎么能说是破坏名节呢?”

  老者沉声道:“闯入私室,于床榻间摆其体肤,此何谓也?”

  金蒲孤顿了一顿才道:“这一点在下绝对认错,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,在下除了深致歉意外,实在无法……”

  老者道:“妇人之名节尤重于性命,岂致歉所能已哉?”

  金蒲孤见他存心纠缠不清,但是曲在已方,只好问道:“老先生以为如何才能弥补呢?”

  老者道:“唯夫妇可相授受,小女经此一触后,岂可再适他人,阁下当知自处!”

  金蒲孤一怔道:“原来令媛尚未字人?”

  老者怒声道:“小女发尚垂髯,岂是字人之装束?汝其目盲乎,幸小女尚待字闺中,如已为人妇,唯一死以全节矣,归人之义,从一靡他,生死不易……”

  金蒲孤移目向床上的少女望去,见她已经在被中探出头来,姿容尚称清秀,一对大眼睛中半含恐惧,半带羞怯。

  那店主道:“原来老先生是想把小姐许配给这位客官,这倒是件好事!不知道客官家中是否……”

  金蒲孤连忙道:“在下已有两房妻室!”

  店主搓搓手道:“这……”

  老者迫不及待地道:“既可再,当可三也,老朽虽不甘嫁女为妾,其奈情势所逼……”

  店主笑道:“老先生肯这样受委屈,客官……”

  金蒲孤摇摇头道:“不行!”

  店主道:“客官,您大概已看出这位老先生的为人,如果您不肯答应,他很可能逼这位大姑娘上死路,小店实在担不起人命关系,何况这是您客官自己惹出来的麻烦!”

  金蒲孤见这店主居然也帮着老者相逼,本来想把自己所接触的事情说出口来,可是看到那少女哀怨的脸色,心中又有点不忍,沉吟片刻道:“掌柜的!这件事我想私下与老先生商量解决,你先请吧!”

  说着连推带送,将店主赶了出去,然后在身畔取出一包银子放在桌上道:“在下为一江湖人,实不敢当长者垂爱,而且已曾授室,更非令媛之匹,老先生还是为令媛另择佳偶吧,区区微仪,聊助妆嫁,尚祈晒纳!”

  这包银子约莫有百两上下,对一个寒士说来,可以算得一份很大的财产了,可是老者看都不看,淡淡地道:“君子固穷,不取非分之财,阁下如以此作为聘资,老朽自当收下,否则还请收回,老朽仅此一女,愧无长物为妆,但两具薄材,老朽尚可勉力筹措,无劳阁下破费!”

  金蒲孤道:“老先生这是什么意思?”

  老者道:“小女如不蒙见纳,唯死路一条,老朽自惭无力护犊无故遭此暴劫,无颜偷生怕当随之地下!”

  金蒲孤愠然道:“老先生这不是存心逼人吗?”

  老者怒声道:“老朽与小女静居室中,是世兄破门而入,祸从天降,云谁相逼?”

  金蒲孤道:“如果在下是杀人越货的盗贼,老先生难道也一定要叫令媛下嫁吗?”

  老者道:“斯文弱质,无法自全于暴力,尚有一死耳,何足患哉!”

  金蒲孤沉声道:“老先生一定要将令媛下嫁,是否征得令媛的同意呢?”

  老者怫然道:“父母之命重于一切,小女自幼即受老朽教训,深明节孝之道,定无不从之理!”

  金蒲孤冷冷地道:“也许她另有意中之人呢?”

  老者一拍桌子道:“胡说!小女二十载来足不出户,从未与外人接触过,此次因老妻身故,不得已才扶衬归家!抛头露面,已届万般无奈,世兄竟出斯言,敢是怀疑老夫庭训不严……”

  金蒲孤微怔道:“原来二位是扶枢归家的,为何歇宿在这村宅之中呢?”

  老朽一叹道:“老朽自愧无能,除读书外一无所长,困顿场屋,数十年仍一领青衫,功名之途无望,唯受馆以糊口,今春老妻见背,本欲扶衬归里安葬,其奈囊中羞涩,无法雇人运枢,乃将遗骸火化后,置入木箱内随身携带而行,为恐沿途遭人忌讳,无处投宿,连丧服都不敢穿!”

  说时用手一指屋角的一口旧木箱,语气黯淡,金蒲孤倒是很替他们难过,想了一下才道:“在下为无心之失,深致歉疚,婚姻之事,却不敢从命,区区徽仪,作为在下对老者的一点敬意,老先生谅不致拒绝,告辞了……”

  拱拱手准备退走,老者用手一拦道:“汝其亡乎?小女之事…”

  金蒲孤推开他的手道:“老先生最好先与令媛谈谈,她或许另有主意,在下为了要找寻失踪的义妹,恕不能多奉陪了!”

  说着径自夺门而出,老者还要追他,倒是那少女下床来将他拉住了。为了寻找黄莺,金蒲孤无端惹来许多麻烦,虽然破费了一包银子,心中倒不觉得怎么,而且还很同情那父女二人的贫困,老头子虽然难缠,不过他相信那少女会把事情婉转解释的。

  黄莺失踪了,必须继续寻找,不过他不敢鲁莽了,偷偷地在其他房中搜查了一遍,有的是空房,有的是普通行旅客商,都没有可疑之处!

  他只得回到黄莺失踪的屋子里再去仔细找了一遍,仍然没有什么踪迹,不过却在枕头底下找到了黄莺的修罗刀,使他越发相信黄莺是被人劫走的了。

  黄莺当然不会无故地离去,如果她听见什么异动而出去勘察时,也不会不带武器,尤其是窗纸上的那个破洞,更值得怀疑,那定然是暗器的痕迹,而这暗器也定然是个扁圆形的物体,想来想去,只有石慧的钱镖最可能。

  石慧与凌奇峰在一起,他们两人最痛恨的对象应该是自己,何以只对黄莺下手呢?如果说他们劫走了黄莺作为引诱他入阶的钓饵,为什么又不留下一点线索呢?

  百思不得其解,他只好出去找找看了,东南西北,前后左右,每个地方他都找出了二十里,更不厌其烦地问过一些行路的商贩,都没有黄莺或者可疑人物经过的线索,只有放弃努力,准备到万象别府,叫刘日英用占卦的方法,一卜黄莺的行踪生死了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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