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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


  谈不同坐下后,摇摇头,叹口气,说:“昨天咱们这筋斗栽大了,我谈不同活了大半辈子跑遍大江南北,还是头一遭阴沟里翻船。”

  “晚辈们也正在为这事发愁。”司马青也摇头叹息。

  “老朽以前虽然也见过卫天风,但彼此从未正面接触,所以他并不认识老朽,没想到昨天面对面的一番对质,老朽千真万确的握有证据,反而不能取信于人,可见卫天风不愧一代枭雄,他能害死上官盟主,掌握了北五省武林大势,确是有他过人之处。”谈不同说完话,仰起脖子,咕嘟咕嘟一连喝了好几口酒。

  “为今之计,前辈认为骇怎么办?晚辈和内人小红,总不能就此罢手。”司马青眉宇耸动,似乎已从沉闷中激起了他的豪气。

  “当然不能就此罢手,不过你们贤伉俪二人必须清楚,从现在起,咱们这方面越来越势单力薄了。”

  “这话怎么讲呢?谈伯伯!”上官红虽然心里有数,却仍忍不住问。

  “昨天卫天风的一席话,北五省绝大多数的道上朋友,已不再怀疑他是谋害上官盟主的凶手,连前来助拳的一批江南弟兄,也对他开始另眼相看,今后他们死心场地的为他卖命,咱们就凭这点微薄力量,对付得了人家了吗?”

  “即便北五省的武林人物全依附在天风堡门下,但前辈也不能忽视咱们南方还有力量。”

  司马青像颇有自信。

  “老弟,时到如今,你还蒙在鼓里,实对你说了吧,你的那批江南弟兄,什么市井八怪三十六友的,除了那个叫柳麻子的,他们昨晚全都返回江南了。”

  “有这种事?为什么?”司马青吃惊。

  “你认为他们几十个人迢迢千里,由江南来到京城,就是专为给你帮忙吗?”

  “当然是为了这件事。”

  “老朽是实话实说,你可别生气,就凭老弟你他们会舍死忘生、浩浩荡荡、千山万水来到京城么?他们跟老弟恐怕还没有这份交情,你有这大的面子么?”谈不同摸着山羊胡子,说来不疾不徐。

  “就算晚辈没有这大面子,但为了先岳父和武林道义,他们也是义不容辞的。”

  “你错了………”谈不同故意语音一顿,不再说下去。

  “谈伯伯,您就直说了吧,免得教他沉不住气。”上官红看看司马青,再望望谈不同。

  “好,老朽明白告诉你们,这批江南朋友,是听说有位前明太子,被幽禁在清廷大内,他们是准备前来营救太子的,只能算顺便为司马老弟助助阵。”

  “真有这种事?难道他们已经救出了太子?”司马青和上官红双双急问。

  “没有。”

  “既然没有,他们为什么要返回江南?”司马青被弄得一脸茫然。

  “因为清廷大内,根本不曾幽禁过前明太子。”

  “这又是怎么旧事?”司马青越发不解。

  “很简单,那是卫天风故意放出的空气。”

  “他的用意何在?”

  “引诱江南武林人物,前来京师,一网打尽。”

  司马青和上官红同时呆了一呆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
  谈不同再喝口酒,咂着嘴,接道:“总算卫天风的阴险安排昨晚被江南朋友识破,所以当晚就纷纷打道南返。”

  “好狠毒的手段!”司马青吁了口气:“莫非昨日天风居的一场火,就是卫天风自己采取的行动?”

  “卫天风还不至于那么笨,他若火焚天风居,为何大门和不少进出路径都不曾着火,而且若当真以火焚为手段,烧死的并不一定是他想要谋杀的人,倘不分彼此来个玉石俱焚,连自己人也烧在一起,他肯这样做么?”

  “照这样说,那火是谁放的?”

  “老朽我。”谈不同摸摸胡子。

  “前辈是想让他们吃不成酒?扰乱卫天风的这场盛会?”

  “不,老朽是为了救你们两位和那批江南弟兄,连我也在内,老朽也不想不盼不白的死在天风居。”

  “难道卫天风另有安排?”司马青心头一动。

  “你们两位是看到的,昨日天风居招待宾客的席位,安排得壁垒分明,楼下过道左边那十几席,全为咱们一批人而设,和他们互不相千,而卫天风又一再催促所有宾客各就席位,这样他才好发动机关,免得误伤了自己人。”

  “这样大的阴谋行动,前辈是怎样得知的?”司马青心头猛震。

  上官红也听得全身寒意。

  “老朽也是快到入席前才得到门下的密报,若早知道,怎么自投罗网。”

  “好一个歹毒的卫天风,原来昨天的盛会,是他特意摆下的鸿门宴?”上官红恨得咬牙切齿。

  “岂止是鸿门鸿,鸿门宴只是想杀死刘邦一个人,昨日他是想杀几十人,甚至上百人。”

  “所以前辈才派人放火,把咱们的人逼出来?”司马青说。

  “老朽只好如此做了,不过,如果硬撑下去,卫天风也并不一定非发动机关不可。”

  “既然布置好了机关,而我们的人又坐在一起,卫天风岂肯放过这机会?”

  “他虽不想放过机会,但那绿袍老人的警告,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。”

  提到这位绿袍长须、鹤发童颜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老人,司马青和上官红都不禁精神为之一振。

  “这位老人到底什么来历,前辈总该知道一些才对?”司马青问。

  “这个么?………”谈不同摸着山羊胡子,许久才咂咂嘴道:“这酒倒真不赖,老朽好久不曾吃过这样的好酒了。”

  “谈伯伯,您别卖关子好不好?”上官红轻拉一下谈不同的袖子。

  “好吧,我先想想看,再告诉你们。”

  司马青和上官红从昨至今,一直急于知道那老人究竟是谁,到这时总算找到能揭开谜底的人,一日来几近凝结的心绪,也为之豁然开朗。

  “谈伯伯,快些讲啊!”上官红催促着。

  “当然要讲。”谈不同算是沉住了气:“他么?………他姓东。”

  “他真的姓东?”上官红星眸眨动。

  “昨日易双凤那老太婆是这样讲的。”

  “从没听说有姓东的?”

  “那是你从前没听说过,现在不就听说过了么?”

  “他叫什么?”

  “咱们就称他一声东老先生吧。”

  “好啊!谈伯伯,原来您并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来历。”

  “若知道早就告诉你们二位了,连那易老太婆九十六岁都想了老半天才想起来,我也不过才六十几岁。”

  “可是那易双凤后来知道了却不敢说,何况地被幽禁了将近四十年,而你老人家是一直在外面走动的啊。”

  “实对你说。”谈不同显得一本正经:“老朽敢说一句话,在我行走江湖这四十几年中,东老先生绝对不曾在江湖出现,不然,他岂能逃过老朽的一双法眼。”

  “照前辈的说法,这东老先生是隐迹江湖四十年以上了?”司马青说。

  “至少是如此,不过,这次他重蹈江湖,便显得颇不平凡。”

  “他昨天出现天风居,是为了搭救我们?”

  “救咱们只是其中之一,他出山最大的用意,似乎还不在此。”

  “前辈的看法呢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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