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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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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时这个消息确是使他们一振,但是久候不至,他们的心事更重了,幸好,水娘子没骗人,卫天风终于来了,而且把遁世多年的十大天魔拖了来,大家才安了心,他们味着良知,投向卫家,这投机的一注总算没押空。 心情一开,胃口也开了,喧笑声中,大家都开怀畅饮,出道较晚的也开始向年岁高的打听十大天魔的武功、事迹,知道了他们过去的赫赫声势,大家又都增加了一分信心,对明天的事更乐观了。 更至于有人开始夸说自己的眼光准,早就知道卫天风必然成为北地武林的领袖,抢先一步交纳,等到卫天风正式成为武林盟主后,自己也可以扬眉吐气一番,给某些人一点颜色看看。 说这种话的人,多半是些二流江湖人,小有名气,却又在一些声势较大的武林世家那儿受过气,而这些世家目前对卫天风似乎还没有表示出精诚合作的诚意。 再者是一些在京师开设着中等镖局的镖师,他们过去的名气不够响亮,面子也不够大,常受几家大镖局的压着,更显得兴奋了。 因为京师最大的几家镖局,银枪邱广超的双义镖局,由于邱广超态度不明,而镇远镖局的赵振纲则明白地表示了不接受卫天风的合作,卫天风想必会对这些人有所行动,只要他们在京师无法立足,以后那些大笔的生意就会转过来了。 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,酒足饭饱,天风居的手面很大,规模也大,登门能占上一席的客人都有住所,大家都不必回去,以便明天上午再参加开张的庆典。 夜深了,天风居中招待的人员引导他们到客房休息,端茶送水,十分殷勤,几百个客人,招呼得十分周到,这使大家对卫天风的气派又添了一番认识,他们都知道,这广厦毗连的一大片屋子,将是北五省武林一个新的圣地,这近千间的客舍,以后将招待着千百的各地武林名家,江湖豪客,这次算是叨光,以后是否还有资格进居为座上客还不知道,无论如何,今天能在这儿住上一夜,对自己的声望名气,都将大大的增加了。 这一夜很多人都有着一个好梦,因此这一夜很容易过。天亮后,每个人都刻意修饰了一番,然后被引到昨夜聚饮的酒楼去。 旧时的四海春招牌早已摘下了,新制的大金漆牌匾正在鞭炮声中挂上去,而且主人的面子还真够大,除了天风居本身的那块新牌区外,更还有许多达客贵显致送的牌匾,各按身份的高低,分别悬在酒楼茶房等显眼的地方。 桌椅都擦洗得干干净净,地上也擦得雪亮。尤青雄与吴海狮穿了新衣服在接受着客人的道贺,贺客的声音不绝,然后由穿戴整齐的伙计们招呼客人入座。 楼下是敞座,楼上是花厅,较为有身份的人都被邀上了花厅,这时候那些被安排在敞座上的人,才意会到自己本身的悲哀。 因为今天是新开张第一天,一切都是免费招待的,但是为了避免让一些不相干的附近居民也赶来凑热闹,所以必须把座位占了。 当接待人员一再地向那些登门的客人们抱歉,指指他们所坐的位子,他们才有着屈辱之感。 卫天风巴巴的把他们邀来,只是为了这个用途,并不是特别看重他们。 更难堪的是昨夜还在吹嘘的几个二流镖客,今天仍被安排在敞座,而在他们中被贬得一文不值的广和镖局主人、银枪邱广超老英雄带着一批中立的镖师们来到时,却被客客气气地迎上了花厅,甚至于眼卫天风格格不入,公开站在反对立场的镇远镖局主人赵振纲,引着他局中的镖师来到时,也被接上了花厅。 这使他们意味到一件事,不管他们如何地讨好,在江湖行中,身份、地位、名气、武功,才是受尊重的条件,像他们这种小人物,始终是不会彼人放在眼里的。 有些人有自知之明,忍气吞声地认了;也有些人愤然地表示不平,态度上已经显得不耐烦了。 尤其是通原镖局的镖头胡大通,他是局主胡开原的侄子,就是叔侄俩主持着那家镖局,他的叔叔叨长一辈,总算是在花厅上挨着一席,他老兄却被安插在楼下,起先例还无所谓,因为同一桌还有一些人,跟他差不乡的身份。 但是当邱广超跟赵振纲的两拨人被接上了花厅,他就火了,吧的一声,将送来的茶碗重重地摔在地上。 这个举动使得很多人都为之一怔,水娘子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,满脸笑容道:“哟,胡兄弟,怎么了,是伙计们得罪了你了,担待点,今儿新开张,客人太多,招呼不周,嫂子给你陪罪。” 亲手又送了一杯茶上来,胡大通倒是不好意思再发脾气了,但是又有点不甘心,愤愤地道:“水娘子,不,尤大嫂,不是兄弟栽不识抬举,而是贵号的安排使人太难堪,刚才邱老儿、赵振纲他们都上了花厅,兄弟没说话,他们是一局之主,可是他们带来的人,跟兄弟一样都是镖头,甚至于还有一两个是趟子手,居然也上了楼,难道兄弟连他们都不如了。” 胡大通直接发作,其余那些不开口的心中也一样的窝囊,所以都把眼睛望着水娘子。 水娘子却盈然一笑,用手按在他的肩上,细声道:“胡兄弟,敢情是为着这个生气呀,那你可错会了卫大哥的意思了,他是把你当自己人,委屈你在这儿,是要你帮着招呼着点儿,正是特别看重你们各位。” 胡大通一怔道:“这还叫特别看重?” 水娘子一笑道:“可不是,赵振纲他们上了楼,可不是特别看得起他,而是把他们分开,至于这个楼下,正是咱们招呼正主儿的地方。几天前在长辛店社公祠前那一场戏,你瞧见了,司马青跟上官红说过他们准来,那边的两排桌子就是给他们留出来的。胡兄弟、赵振纲虽然是个总镖头,但是论名气,不会比司马青跟上官红大吧,卫大哥把他们跟各位座儿设在一起,这不是特别瞧得起各位吗?” 她用手一指,果然有十几张大圆桌排成两列,都靠着两边摆着,跟他们这边隔着一条过道对立,全都空着。 水娘子笑笑道:“花厅上敌友不分,只有这楼座下才是壁垒分明,胡兄弟,卫大哥要不把你们当自己人,会让你们在这儿吗?他要我告诉你们一声的,我一忙就忘了,你就包涵着点吧。” 拍拍肩膀,她又像朵花似的走了,留下一股香风,薰得胡大通醉陶陶的,火气早就没有了,而且突然觉得自己重要起来,可是桌上别的人却没有这么兴奋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第十一章 他们虽然没有了委屈,却有着更多的不安,因为这一坐,使他们的立场完全地摊明是卫天风这边了,如果当时一言不合,动手拚命,他们还可能会顶头一阵,但无法又推辞退出,因为这是他们自己选的,但他们也知道自己的份量,十个人加起来,也抵不住司马青的一支剑,这不是来卖命,而是被挤着去送命了。 因此当司马青与上官红在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人们作伴走进来时,他们的心都抖了一下,然后他们又看见了一个人,越出那边的行列,跑到这边,拣了一张空位子坐下,更感到奇怪了,因为这个人正是最捣蛋的柳麻子。 柳麻子还是一付玩世不恭,突梯滑稽的样子,一手拿着摇板,一手摇着破折扇,晃呀晃的进来。 因为胡大通这一桌上所坐的人,身份地位都还在江湖上叫得起字号,所以共桌的人不多,除胡大通外,只有四个人,不像别的桌上那么挤,五个人占一张可以坐十二人的圆桌,这也算是天风堡对他们一种尊敬礼遇的表示。 胡大通被水娘子那一阵笑语温柔,早已清除了火气,虽然水娘子是尤青雄的浑家,又是十大天魔之首火凤姑易双凤的姨孙侄女儿,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高出他许多,胡大通也不敢存什么妄想,可是被一个漂亮的女人,满口亲亲热热地叫着兄弟,又不避形迹地拍拍肩膀,这已经够使人高兴了,何况这个女人的身份又是那么重要呢。 胡大通正当想在言行上对这番礼遇作一番报答时,柳麻子偏偏就给了他一个机会,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空位上。 昨天柳麻子跟吴海狮冲突闹开来的时候,胡大通也在场,目赌着一切的经过,心里对柳麻子多少也有个数儿,一个敢跟吴海狮公开叫阵,甚至于公开跟天风堡表示作对的人,必然是有两下子。 胡大通掂掂自己的份量,倒是有自知之明,他不够秤量柳麻子,可是在水娘子当众给了他一个大面子之后,柳麻子这样一个受人注目的角色偏又坐在他的对面,整个酒楼的注意力也都看在他们这一桌,胡大通觉得如果不再作一点表示,那就太窝囊了,于是他咳了一声,声音很大,让大家都知道他要说话了,才以响亮的声音道:“柳朋友,幸会,你毕竟还是来了。” 柳麻子满脸堆笑道:“可不是吗,听说这家茶楼新开张,酒菜打对折,我想来捡顿便宜的酒菜吃吃,那知道各位消息还真灵通,居然也跟我一样的心思,而且捷足先登,想找个座儿都不容易,对不起,我看见空位子就坐下了,没问一声是不是有人?” 胡大通见他装疯卖傻,正中下怀,乐得跟他扯下去,等到天风居的人来招呼了,既免得出头,又做了面子,所以冷冷地哼了一声:“座位现在没人,回头有没有可不知道。” “没人就好,在下只是打扰一下,吃过就走,各位点的菜太丰富,在下可花费不起,因此不敢跟各位客气了,各位请自便,在下的这一份自理………” 胡大通又冷笑一声道:“朋友,只要你来了,此间主人绝不会吝啬亏待了朋友,只是昨天听朋友口中说得很漂亮………” 柳麻子哦了一声:“老兄,学生柳小亭,外号柳麻子,是在金陵说书为生的,干我们这一行的,口中说的话可认不得真,跑江湖混开口饭嘛,还不是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,遇上了汪汪叫的狗,少不得还要放几响狗屁。” 胡大通的脸一沉:“昨天吴海狮吴二当家的要你今天上天风居来,你说过不来的,那是句什么话呢?” 柳麻子笑了一下:“那是放狗屁,放给臭狗听的,你老兄居然听见了,而且也听懂了,可是我那个屁没有白放。” 胡大通砰的一声站了起来,但柳麻子折扇一合笑道:“柳麻子虽然是放的狗屁,可是放了出来,总还是个屁,我麻子不赖帐,要说那些狗腿子、王八羔子要请我老人家,麻子要是真当回事儿,岂不是龟孙子了,这龟孙子是万万做不得的。” 胡大通冷笑着道:“柳朋友,要来的人,一个也没敢不来,包括你朋友在内,何必还要充硬骨头呢,对面有你的位子,快过去坐着吧,别在这儿装疯卖傻了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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