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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六


  铁钵和尚道:“洒家不会如此,否则洒家就不会登门求助了,洒家不惜一死,但洒家如果死在你手中,不论是否故意,都会引起一场大杀劫,卫天风要洒家来杀你,并不存有成功之心,他最希望的是洒家死在你们手中。”

  “那对他有好处吗?”

  “自然有,他可以因此得到很多息隐已久的凶人为助,使他的实力增强一倍了。”

  上官红道:“那么我要你自裁就没有这些顾忌了。”

  “是的!洒家只要不死于搏斗,就没有那些后患了,所以洒家才请上官女侠帮帮忙。”

  上官红想了一下道:“我要你取消铁钵和尚这个外号。”

  “就是这个要求?”

  “是的,这两天我见过外子的几个朋友,他们虽然没没无闻,却都是些义烈可敬的江湖豪杰,他们口中的铁钵和尚是个很有主见而可敬的人,不是一个拘于小信而罔顾大义的混蛋,我本来不想对你提任何要求,为了那些朋友,我不愿意他们失望了,捧上你的铁钵,滚出这个门去,扯下你的僧袍,除去名号,以后你就可以任性所之,去替卫天风当杀手了。”

  铁钵和尚满脸愧色,低头不语。

  上官红厉声道:“你还不滚,站在这儿干吗?”

  铁钵和尚道:“上官女侠,人无信不立,洒家………”

  上官红道:“我没有要你背信做小人,我父亲是武林盟主,就是被这个信字捆得死死的,一直到他临终之前,才深深地感悟,武人之信,有时是一条绳子,捆住了君子而让小人大行其道,他最后给我的遗训是千金一诺,唯义是重,拘泥于小信本为求心之所安,但背义而行,心又何尝安。”

  铁钵和尚沉思片刻,肃容朝上官红一拜:“多谢女菩萨指示迷津,发我昏聩!”

  双手捧起铁钵,把里面那半钵带浑的泥水一口气喝下了肚去,然后挟着铁钵,施施然出门而去。

  等他出门后,司马青才一竖大拇指,脸现神光道:“红红!你真了不起,你的表现此我想像中还好。”

  上官红一笑道:“青哥,你事先知道他的来意吗?”

  “不知道,但是我知道他绝不会无目的而来,我也知道他的怪脾气,只能告诉你一句好好地接待他,但是我没想到他会要你帮他洗脚的。”

  “如果你知道了,会不会也要我帮他洗呢?”

  司马青一笑道:“那我可不敢要求了,因为你是武林盟主的女儿,我不能要你做这种事。”

  “但我现在是司马青的妻子。”

  “那也不行,我司马青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,也不能要我的老婆去替人洗脚,谁也没这份资格。”

  “可是我为他洗脚时,你并没有反对呀。”

  司马青笑笑道:“那时我看出他必须帮助,所以才说了那么多的话,他平时很少开口的,即使是跟他最相知的朋友,也很少问他的杀人之由,他们只是从他所杀的人去深入查究,知道那些人确是行有可诛,以此来了解他的为人,今天他来了之后,絮絮叨叨地一反常例,说了半天闲话,我知道他的确有十分为难的事要相求我们。”

  “我应付他的方法对不对呢?”

  “对,对极了,如果你真的要求他别杀我,我倒要反对了,我司马青再没出息,也不能要我老婆替人洗臭脚来贷我一命,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帮助他。”

  “事实上我没有帮助他,只狠狠的训了他一顿。”

  “训得好极了,换了我也想不出这么义正词严的话来教训他,而且我想这和尚有生以来也没受过这种教训,更没有被人当面指着鼻子喝叫他滚蛋的。”

  “那我还够资格做司马青的妻子了。”

  “如果你是指替他洗脚而言,的确是够了,我的朋友都是些怪人,有着莫名其妙的怪脾气,经常会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怪要求,太过份,你可以一巴掌摔回去拒绝,无伤大雅的,也得忍耐一二,可是最后那一番春秋大义,掷地有声,才是真正武林盟主女儿的气度,我开始觉得我娶了你这个妻子是高攀了。”

  上官红嫣然一笑:“你还是小心点,和尚被我骂跑了,但未必就因此觉醒了,说不定他还会来找你拚命的。”

  司马青傲然道:“他如果有脸再来,那就是个不明是非的混蛋了,我又何尝怕他,剑下对他也不会再容情。”

  正说到这儿,忽而门口人影一晃,果然是铁钵和尚去而复返,头上带了顶竹笠,遮住了光头,身上披了件长袍,掩住了袈裟,手中还是捧着铁钵,朝他们两人看了一眼:“柳无非为誓言所拘,再次前来相扰,请司马大侠到店后三里处的关帝庙前一会,以决生死。”

  连司马青也没有想到铁钵和尚去而复返,而且回来得这么快,倒是感到很突然,瞪着看他半天,不知道该说什么话,而铁钵和尚则像是心中十分愧疚,连司马青的脸都不敢看,低下了头,说完了话后,见司马青没有回答,他也不想要回答,转身就想走了。

  上官红连忙叫住他道:“喂!大和尚,你等一下。”

  铁钵和尚站住了脚步,低声道:“司马夫人,我已经还俗,恢复使用俗家姓名柳无非,请夫人莫再以大和尚相称。”

  上官红笑了一笑:“好!那就称你为柳大侠吧。”

  “不!柳无非是个混蛋,绝对当不起大侠两个字。”

  “这一点我们容后再作讨论。柳无非,既然你还了俗,摆脱了以前铁钵和尚所欠的一切债务,怎么还会受誓言所拘,要来替人卖命呢?”

  柳无非低下了头道:“因为我以前立下借据时,并未书明是什么身份,上面写着本人因故借得卫天风黄金万两,经议以代为完成三项工作为抵,底下捺了个指印,现在我虽然不是铁钵和尚了,但仍然无法赖掉那笔债。”

  上官红笑道:“这倒是难怪了,卫天风老奸巨滑成性,既然事先作了安排,必定是设想周到,想尽一切的方法防止你赖债的。”

  柳无非低下了头:“也就是这一次了,万请贤伉俪原谅,不过有一点好处,铁钵和尚已经不存在了,司马大侠就是杀死了柳无非,对武林大局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了。”

  上官红眉毛一扬道:“柳无非,刚才你曾经说万一你被杀了,卫天风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,取得许多江湖上息隐已久的凶人为助,这是怎么回事?”

  柳无非想想道:“不是杀死我,是杀死铁钵和街,柳无非没这么大的能耐。”

  “好!就算是铁钵和尚吧,那个铁钵和尚又怎么能具有如此大的神通呢?”

  “四十年前曾有十大天魔横行江湖,最后为一仁侠所制,囚禁在一个秘谷中,限令他们永远不得出世。”

  司马青忍不住道:“是有这回事,但是与铁钵和尚何关?”

  “关系很大,这十大天魔行事虽然乖张,只是性情偏激,所以那位仁侠不忍相诛,囚禁秘谷,却又不忍心将他们的一生武学埋没,因为这十人各擅一门武林奇学,别辟门径,也算是武林中的一大发现,所以准他们收了一个传人,承受他们的十项绝学,那个传人就是铁钵和尚。”

  “原来铁钵和尚是十大天魔的弟子。”

  柳无非连忙道:“不能算,铁钵和尚只是学了他们的武功,却拜在那位仁侠的门下学习礼义,所以他真正的师父只有一个人!”

  “但是他却兼得十一家之长。”

  “并没有,那位仁侠只传授他做人的道理,却没有教过他一招半式,那位仁侠晚年慕佛,剃度出家礼佛,六年前圆寂了,传下了口铁钵。”

  司马青一笑道:“铁钵和尚也是六年前开始行道,难怪铁钵和尚行事虽然近侠,却不脱一股邪气,那多半是受十大天魔的影响!”

  柳无非叹了口气道:“是的,十大天魔人极自负,败在那位仁侠手中,是不好意思联手作战,个别为那位仁侠所击败,如果联起手来,那位仁侠绝对不是他们的敌手。”

  司马青笑了一笑:“这一定是那位仁侠说的。”

  “不错!不过这的确是事实,所以他们十人联手造就的铁钵和尚如果被人杀死了,对他们说来是个极大的侮辱,他们就一定会出来讨回这份公道。”

  司马青一叹,道:“魔究竟是魔,多年深谷静养,还是没有沾染了一点佛性,仍然没有磨掉一点魔性。”

  “以他们的性子而言,能够老老实实地自闭十年,实在已很不容易了,阁下不能对他们要求的太苛。”

  上官红却很感兴趣地道:“为什么杀死你柳无非,他们无动于衷,杀死了铁钵和尚,他们就要出世为恶了?”

  柳无非叹了口气:“因为铁钵和尚是秉承那位仁侠的意旨出世行侠,那位仁侠限制十大天魔不准出来,就是怪他们的杀气太重,说仁慈之心,可以化戾气为祥和,假如铁钵和尚被杀,证明了那位仁侠的话并不对,仁慈之心不足以济世,还是他们的杀手有效一点。”

  “但是柳无非三个字对他们就没有意义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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