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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零八


  到了半夜,他听见隔屋的陶芙起来了,推开窗户,好像要出去的样子,连忙翻身坐起,问道:“小芙,你要干吗?”

  陶芙没曾回答,他急忙穿上衣服,去推隔层的房门,那门却在里面扣死了,古秋萍连叫了两声,屋中仍无回应,他就紧张了,长剑由门缝中探进,将门栓挑开,推门而入,但见窗门洞开,床上已不见了陶芙。

  他心里一急,急忙跳出窗户,外面是院子,却不见人影,急忙跳上屋顶,举目四望,但见远处一个女子的影子正在屋顶上跳纵而去。

  他口中一面喊一面追,前面的影子始终不回答,他只得咬牙迫下去。

  追了一阵,他忽然发现不对,因为陶芙双目失明,不可能走得这么快,那必然是另一个人,而且分明是个调虎离山之计把他引开,陶芙可能是遭了暗算,还留在屋里。

  发觉上当之后,古秋萍立刻回到客栈中,再度进入陶芙的屋子里,四下搜了一遍,没有一点痕迹,床上的被褥证明她在床上睡过,从掀开的情形却证明是别人所为,如果是陶芙自己掀开,被子应该在床的一边,此刻却是团在脚头。

  古秋萍暗怪自己粗心,假如沉着一点,早就该发现这种异状了,虽然这只是细小的微节,但像他这样老于江湖的人,是不应该忽略放过的。

  可是他又不禁感到诧异,他在隔屋始终没有睡,听到声息后,也没有多少耽误,就过来察看了。

  不用说,陶芙是受了暗算了。

  但对方是什么人呢,用什么方法能将一个活生生的陶芙,在极短的时间内移走了呢,而移走后能躲过他的搜索,那是不可能的。

  他在屋中踱着,脚下踏着一块花生壳,发出了脆裂的声响,在寂静中听得很清楚,就这一声响使他灵光一闪。

  这屋中是他们投宿后打开的,应该打扫得很干净,这枚花生壳是哪儿来的呢,当然不会是侵入者留下的。

  来人志在劫走陶芙,自然不会有闲情带把花生来吃的。

  惟一的可能是床底下,且是以前的客人投宿时留下,被老鼠衔到床下噬食后所遗,床下的果壳怎么会出来的呢?自然是另有一个人不小心把它弄了出来。

  事情有了解答,下手劫掳的至少有两人,他们首先用迷香之类的东西,把陶芙迷昏过去,然后打开窗子进到屋里。

  这时古秋萍已发问了,来人知道他必将很快过来察看,来不及将人带走,却抱起她躲人床下。

  古秋萍进屋后,看见窗门洞开,以为陶芙出去了,紧跟着追出去,外面那女子立刻上屋逃逸,使古秋萍仍以为是陶芙而猛追,而屋中的人再从容地将陶芙移走。

  这一切设计太精绝了,古秋萍撩起床单,探首下看,果然尘灰被抹去了一大块,一切都如所料,只有被带出的果壳是个破绽,可惜在匆促下,被忽略过去了。

  古秋萍冷静地思索了一下,他不急着去找人,却开始研究劫掠陶芙的动机。

  陶芙没有仇人,也不可能是下五门的采花淫贼所为,因为那无须带一个女助手的,惟一可能是天魔帮所为,可是又为什么呢?

  刘光远如果要挟持陶芙,大可把她留在凌云别庄,用不着放出来后,又多这一道手脚,又仔细地想了一下,豁然而悟。

  因为他带陶芙等人离开九华山后,天魔帮已经知道了,李小桃没有来,天魔帮却很快地送到信了,配合李小桃在苏州现身的情形,使刘光远想到了传递毒经的方法,也猜到了李小桃是古秋萍之外惟一看过毒经的人。

  正因为他知道得太迟,只好利用这个方法,羁误古秋萍的行程,他可以抢先一步到姑苏去找到李小桃。

  明自动机因果后,古秋萍倒不再担心陶芙了,知道她不会有危险的,目前他必须赶到姑苏找到李小桃才是最要紧的事。

  想到这儿,他连觉都不睡了,飞快地赶到账房,把睡眼惺松的伙计叫了起来,吩咐他立刻结账备马。

  伙计莫名其妙,以为这客人发了疯。

  但开客栈的人有机会遇到很多奇怪的事,他们习惯了不多问,在顾客永远是对的原则之下,只有依命照办。

  古秋萍赏了很优厚的小费,起身上马,径自行去,走到城门前,他才怔住了,因为城门已闭,不到天亮是不开的,固然他可以越城而出,但马匹却出不了城。

  深更半夜,离天亮还有个把时辰,出了城也找不到马匹代步,如果靠两条腿,展开陆地飞腾术,固然可以赶一程路,可是他的精神与体力却支持不了。

  古秋萍盘算了一下,心中很冷静,此刻路上寂无行人,正可放辔急驰,不用控制,也不怕撞到人,利用这个机会,他也可以在马背上打个盹养养精神。

  因此他牵马走到守门的军卒那儿,他们倒是没睡,正在围灯掷骰子赌钱。

  他拿了一块银子,递给那个做庄的军官道:“军爷,请帮帮忙,在下因为有急事要出城,诸方便一下!”

  那军官先是一怔,继而接下银子笑道:“可以,可以,马得标,把门开了,让这位相公出去!”

  一个军卒拿了钥匙去开门了,那军官笑道:“今夜的睹运不佳,偏财运倒不错,刚才有辆车子要出去,送了我十两银子,叫你们给捞去了一半,现在又有财路上门了,看你们是否有本事把它给赢了去。”

  古秋萍心中一动,连忙问道:“刚才有车子出去吗?”

  军官道:“是啊,一个大嫂,带了个大姑娘,说是他的小姑娘中了邪,一定要到城外卜三官庙去烧头香祛邪……”

  古秋萍忙又道:“姑娘是什么样子?”

  军官道:“长得挺美的,两眼发直,口角流涎,真像是中了邪的样子,相公莫非认识吗?”

  古秋萍一说形相衣着,证明确是陶芙,才连忙道:“是的,那是我妹子,我出门刚回家,听说了这件事,这简直是胡闹,所以要赶快追她们回来,我妹子是有羊癫疯的老毛病,躺下休息一会儿自然会好的,内人不知道,乱弄瞎来,这一路癫出去,反而把病情弄重了!”

  军官笑道:“你们读书人就是不肖信神,令妹倒是真像中了妖邪,三官庙的三官大帝可灵得很呢。”

  古秋萍道:“我哪里是不信,但令妹确是羊癫疯,小时候常发,最近几年才不发了,所以内人才不知道……”

  军官道:“要真是羊癫疯,那可不能再劳动,大嫂也太糊涂了,怎不问问清楚呢!”

  “我家就是这么三个人,她怎么知道呢,偏偏我又不在家,难怪她没有主意了,她们往哪儿走的?”

  “出城往东走的,三官庙就在城外五里地,她们的车子慢,相公骑了马,说不定还追得上呢!”

  这时门也开了,古秋萍谢了一声,急忙上马走了,策马急奔,果然远远看见一座道观,门口还停着辆车子。

  他下了马,提剑直闯庙里,却见一个车夫打扮的汉子正坐在大殿的石阶等着,见他来了忙起立问道:“您是古大爷?”

  古秋萍一怔道:“是的,你送乘的那个女子呢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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