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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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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,不行,有一阵我真以为是她,但越想越不可能,钱斯同跟她交往时,游天香还没嫁人,如果他真的爱上游天香,大可不必理会,他知道我也会成全他们的,但他终于放弃了游天香而回到我身边,我知道我的分量还是比游天香重得多,因此我绝不相信会是她。” 聂红线道:“那你为什么还要去证实呢?” 晏小倩一笑道:“我倒是为自己而证实,是去证实给游天香看看的,她当年自恃美色,专门破坏别人的感情,我要她知道一下,她并不能征服任何男人。” 聂红线一叹道:“你有把握,不是她吗?” “是的,我有九成把握,就等那么一成而已,我才想看看他们重逢的情形,如果斯同是为了这个女人而颠倒,那就怪我瞎了眼,爱上了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。” 聂红线道:“大嫂,不必去管钱大侠,如果你自信比游天香的内涵更丰富,不妨就认定她是你感情上的敌人,不必去黄山,否则你到了那儿,发现游天香并不是你心目中的对象后,你会更不愉快。” 晏小倩道:“那是什么道理呢?” 聂红线道:“因为一个无形的情敌比有形的更可怖,对游天香,你可以拿本身的优点去压倒她,对一个不知道的人,你始终无法用自己去比较,岂不更痛苦吗?” 晏小倩苦笑道:“几十年来,我表现了一个女人最优异的德性,施展了一个女人最大的魅力,结果仍是没有能缠住一个男人的心,我早就认输了,多年痛苦煎熬,我的感情也麻木了,受得起任何的打击,我要到黄山去,只是自求安慰而已,我明知游天香的成分太少了,但我仍然要去证实一下,只是为了证明我虽败在一个不知名的女人手下,至少还胜过一个众所公认的美人。” 聂红线愕然良久才道:“大嫂,你心里存着这个想法,我不能再说什么了,因为我体验得太浅,不够了解你们。” 晏小倩笑笑道:“是的,各人有各人的体验,谁也无法了解的,这种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明白,正如你与古秋萍感情一样,我认之不深,以后再也不多事了。” 两个女人相对苦笑,舱中又归于寂然。 船终于驶出了太湖,为了聂红线多一天休息,他们改变了行程,继续撑船进入了另一条河道。 在溧阳再转入运河,直放丹阳,足足用了四天的时间,这四天里,聂红线的伤算是全好了,只魔鞭伤的痴盖未脱而已。 古秋萍自从跟聂红线作了那次深入的谈话后,除了偶尔换药外,很少再跟她单独相处,他学会了操舟,替钱斯同分劳,成了他最好的借口,而聂红线也毫不在乎。 在丹阳舍舟登陆,聂红线已能行动自如,在船上经过将近半个月的修养,她显得更为丰腴,容光焕发。 古秋萍更经常地打趣说她越来越美了。 聂红线却在苦笑中默默地兴起了更深的惆怅,夕阳无限好,可惜近黄昏,她知道这是青春的回光返照,也是一个女人生命中最可贵的岁月的顶点,或许一两年,也许三四年,她就将迈入老境,失去所有可资骄人的条件了。 美好的岁月所剩那么短,她很想利用这青春的晚霞岁月对古秋萍有所奉献,但接触到他英俊的丰采以及无邪的眼神时,她打消了自己的绮念,只想默默地,以今后剩余的劳力来为这个男人做最神圣而忠诚的服役了。 在路上,绿杨侠侣夫妇不掩行色,亲密得一如少年夫妻,古秋萍也是青衣劲装,英气勃勃的。 只有聂红线,穿了一身旧衣服,骑了头瘦马,鞍下插着双刀,看去就像是个久经风尘的中年妇人,掩尽昔日媚态。 晏小倩离了船,摆脱掉渔婆的装扮后,恢复了女性爱美的天性,行囊中带了胭脂花粉,每到店中歇下后,她一定对镜涂朱染黄,五十岁的人,望之犹如三十四五,跟真正三十四岁的聂红线,仿佛对换了年纪。 几天后他们已渡过长江,进入皖境,由于避开三魔的耳目与便利聂红线养伤,他们绕了个大圈子。 他们必须兼程赶路,顺江而下,在土桥镇再行折回渡江,歇在青阳镇,预计第二天可以达黄山,只差一百多里路,就可以直达黄山之麓,甘棠的凌家堡了。 凌晨启身前,晏小倩加意在脸上化装了一番,梳亮了头发,还在鬓间插了一枝红梅,清秀中别具媚态。 钱斯同见了笑道:“老婆子,我们结缡近将三十年,这是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美,以前你怎么不妆饰呢?” 晏小情也笑道:“以前我年轻,总以为天然美胜于人为,现在上了年纪,不得不乞助于脂粉了。” 钱斯同摇摇头道:“我总觉得你不施脂粉看起来顺眼。” 晏小倩道:“可是今天我不是为了你顺眼而妆饰的。” 钱斯同微笑道:“女为悦己者容,你妆给谁看?” “我妆给游天香看,她是武林中闻名的大美人,我如果以皱皮鹤发的样子前去,岂不惹人笑话。” 钱斯同只摇摇头不说话。古秋萍却笑道:“原来大嫂是要跟游天香一较丰采,那可用错了心思了!” “怎么?难道我比不上她?” 古秋萍一笑道:“是的,这个样子比不上。” 晏小倩不服气道:“笑话,游天香跟我差不多年纪,三十年前确是她美,三十年后,我可不信还输给她。” 古秋萍笑道:“三年前我为了拜寿到过凌家堡,也有幸一见艳冠武林的美人,但岁月不饶人,浓妆之下乍见还有点徐娘丰韵,洗尽铅华后,就掩不住老态了,如果大家都以脂粉相衬,大嫂还比不上她的,可是本色相较,大嫂绝对比她年轻得多,如果大嫂一定想压倒她,何苦又舍长而取短呢?” 晏小倩笑笑道:“这是你们男人的看法。” 古秋萍道:“女人的妍媸是男人来评定优劣的,自然要以我们男人的眼光为准。” 晏小倩一笑道:“可是女人在保持容颜的技术上另有一套.那是你们男人所不懂的,你见到的游天香是三年以前,以我们的年岁来说,三年是很长的一段时间,等我们碰了面,你再以男人的眼光来评定优劣吧。” 钱斯同微怔道:“你好像是专为跟游天香比美而去的?” 晏小倩淡淡地道:“自然不是,我们是陪伴古大侠前去通风报讯的,但我附带也想跟她比一下,三十年前我就是太不经心,才吃了一次大亏,这次可不能再大意了。” 钱斯同睁大了眼睛道:“小倩,你还记着以前的事,那完全是你误会,我跟她实在没什么呀!” 晏小倩道:“谁说有什么了,从你们认识到分开,一直到现在,我说过一句什么没有。” 钱斯同道:“可是你刚才的语气分明是有所指。” 晏小倩道:“那是你多心,如果你们真的没有什么,就不必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是不是?” 钱斯同叹了一口气道:“小倩,当年我们只是朋友而已,现在她是凌云峰的妻子,你可不能瞎猜疑闹笑话。” 晏小倩微微笑道:“我们相处三十年了,我给你闹过笑话丢过人没有?你连这点都信不过我了。” 钱斯同摇头无语。 古秋萍在聂红线那儿已经听说过他们当年的尴尬,因为不了解内情,不便启齿,只好笑笑以别的话岔开了。 晏小倩却笑对聂红线道:“大妹子,你也打扮打扮,别弄成这副倒霉相。”聂红线却笑着道:“我跟谁比去?” “跟游天香的两个女儿较量一下。” 聂红线苦笑道:“我不配,也犯不着,她们正当双十年华,我却是秋风黄叶,跟她们比岂不是自讨没趣,何况她们猛追飘萍剑客,我却推辞掉古太太而不为,我又何必跟她们去争胜斗艳呢?” 这下子把古秋萍也说得啼笑皆非,搭讪着跟钱斯同谈话策马前行,把两个女的抛在后面。 马行颇速,再加上沿途行人稀少,正利于赶路,他们比预计的行程还早到了半个时辰,在日落前就到了凌家堡。 凌云峰是武林世家,被尊号为“擎天华表”,隐然是武林白道领袖人物,他的凌家堡是旧称,他壮年得志后,又易名为凌云别庄,宅院占地数亩,高墙碉楼,楼阁巍峨,很具有气派,绕墙一道宽河,此刻,恰值春水解冻。 进门处有一座石桥,桥前经常有两个壮汉侍立,挎刀挺胸,威风凛凛的样子。太阳还挂在山头上,桥前的长木柱上已经挑起了四盏箩筐大的灯笼,分别书着凌云别庄四个大字,红绸封面,黑漆巨字。 四匹马在桥前驻立,那两个大汉连看都不看一眼,古秋萍心里就有点不痛快,上次凌云峰庆贺五十大寿时他来过一次,照理堡中的人应该认识他才是,但仔细一想,也许这两个人是新来的,没见过自己,所以上前拱手道:“请通报凌庄主一声,说古秋萍求见。” 那大汉仿佛没听见古秋萍的名字,一伸手道:“名帖!” 古秋萍怔了一怔道:“在下行时匆促,未曾备此,朋友只要跟凌庄主说一声,他一定知道的。” 那大汉冷冷一笑道:“阁下以前来过敝庄没有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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