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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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笑谈中不免稍有感喟,但侠义心肠却流露无遗,听得聂红线心中十分感动,肃容道: “可是贤夫妇这次为了我们又惹下麻烦了。” 晏小倩道:“这是什么话,我们的大哥死于三魔之手,我们欲报仇而无力,大家同仇敌忾的,谁也不吃亏。” 说着盛了一碗粥,用一个汤匙放在聂红线身前道:“聂女侠,你现在不宜劳动,但练武人的体质较常人为优,有时轻微的运动反而有助于伤势的平复,所以你不妨尝试自己进食以增进血脉的调和。” 聂红线连忙道:“好极,我实在不习惯要人侍候。” 晏小倩笑道:“招呼还是得要个人的,这儿由我来吧!古大侠,我的粥熬得不多,你这条大汉也不能够靠稀汤充饥,我在船头备了酒菜,你跟我家老头子去喝吧!” 古秋萍笑着道了谢,在背处脱下身上官服,披了件棉衣,来到船头上,但见钱斯同面前放了一个花形食盒,里面堆了六味精致的莱肴,两口黄泥火炉,一口上面温了一沙锅的肘子,另一口则温着酒。 食具、酒具都十分精美,见他出来了,钱斯同笑指着一张小板凳道:“请坐,请坐!绿虮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,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乎? 酒菜早准备半天了,叫老婆子进去请,哪知她被你的医道迷住了,耽误了这么久,幸好酒是温的,否则我们只好和雪冷饮了。” 古秋萍坐了下来,笑笑道:“贤夫妇借渔而隐,可是这套食具却不合身份,叫人一看就露了马脚。” 钱斯同微笑道:“这可没办法,愚夫妇都爱喝两盅,拙荆什么都能马虎,就是酒具不肯差一点,多少年下来,把我也养成了习惯,这套家伙是我们从家里带出来的,也为绿杨侠侣惟一仅剩的东西了。” 古秋萍喝了一口酒,挟了一筷子腌肉在口中嚼了一下,脱口赞道:“妙!妙不可言,这是嫂夫人手制的吗?” 钱斯同得意地笑道:“小倩什么都自己动手,可是大侠是个品食专家,惟恐不合大侠的口味。” 古秋萍道:“兄弟是好吃,但不会奉承,嫂夫人的妙意只领了一味,即此一味,已不作第二人想了,钱兄真是好福气,得到这么一位烹调师为终身伴侣。” 钱斯同一笑道:“古大侠将来娶老婆,千万别娶一个会烧菜的,你不知道那多受罪呢!” 古秋萍微愕道:“连帝王也享不到的福,钱兄还不满意吗? 那真是太对不起嫂夫人了。” 钱斯同笑道:“她的烹调手艺是不错,吃过她烧的东西再吃别的,简直食不甘味,可是叫她牵住了心,她叫你往东,你不敢往西。” 古秋萍笑笑道:“钱兄是在说笑话,嫂夫人贤名远传,而贤夫妇俪情之深也是公认的,想来不致如此吧?” 钱斯同笑道:“她就是这么可恶,跟你睹气时绝不表现在脸上,只要在烹调上稍为粗心点,就整得你混身不自在,最后非屈于她不可。” “而且她又表现得那么好,你连拂袖走的气都使不出来,日子一久,把你的壮志就磨尽了,所以古大侠,我劝你成家一定要慎重。” 古秋萍是个聪明人,一听就知道钱斯同是在借瑟而歌,暗调他刚才要娶红线的太冲动,原来自己与聂红线的谈话他们都听见了,而晏小倩进去把自己替出来,也是有用意的,他们怕自己一个不慎而污了行节。 钱氏兄弟是江南世家,他们一家中有侠有盗,素行不一,但有一个宗旨,共同遵守的,那就是他们的行为一定正直。 有盗而侠者,也有侠而不盗者,绿杨双快与在府中掌刑名的钱斯民都是这类人物,钱家有地产祖业,却不够他们九兄弟共同施舍做好事。 所以有的就必须靠武功找外快来从事行侠的费用,再暗中贴补那些不落黑籍的兄弟做好事行善,像入赘崔氏的钱斯南就是这一类。 就因为他们行径不一,所以他们的关系很少为人知道,甚至为了避人耳目,他们的祖籍也各自不同。 钱斯民寄籍绍兴,钱斯南则落籍直隶,归了崔家的先籍,只有绿杨双侠是撑着真正的门户,所以没有人知道这散处各地的姓钱的豪客会是同族弟兄。 钱斯同以他本身的看法与立场,对古秋萍惺惺相惜,自然不会同意古秋萍与聂红线匹配的了。 所以晏小倩一听聂红线拒绝不嫁,立刻就表示同意了,而且还赶紧进来打岔,所以古秋萍明白了对方的心意。 他微微一笑道:“钱兄的关切小弟十分感激,小弟会注意就是了。” 钱斯同压低声音又道:“关于聂女侠所提的那些,大侠千万不可轻试,因为那方法太邪,即使能除掉三魔,但将来的后果却不堪设想。” “拙剂对歧黄之术虽不如大侠,医理却颇有研究,这种邪门功夫纵有所成,也必然会食髓知味,欲罢不能,而且大伤天和,吾辈不同于三魔之属,大侠将来难在绝不肯利己而损人,则必祸及己身。” 古秋萍微怔道:“有这么厉害吗?” 钱斯同道:“拙剂的话不会错的,聂、花二女之所以见弃于李光祖,就是因为她们内源已竭,不足以再满足其人无穷之餍的缘故。” “她的方法虽是以大侠之未来夫人练功为对象,但大侠乃性情中人,不会像李光祖对她们二人,说丢就丢,到了那个时候,还会有家庭的悲剧。” 古秋萍听了色变道:“小弟知道了,不过小弟事实上也没有打算用这个方法。” 钱斯同笑笑道:“兄弟也知道大侠不是这种人,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,稍尽言责而已,三魔成就得之于邪,造诣再高,总敌不过一个正字。 邪不胜正,自古已然,我们还是喝酒吧!来,别辜负了这一帆风顺,进了太湖后,风急波凶,兄弟可就没有工夫偷懒了。” 两个男的在船上喝谈,两个女的也在舱中有着一番言语,晏小倩看聂红线喝完那一锅粥之后,扶她躺好,为她诊了一下脉象。 之后她才轻轻地叹道:“聂女侠,我比你大几岁,托个大叫你一声妹子吧,大妹子,不是这个老姐姐故作惊人之语,你的身子很虚,是亏损过甚的征候。” 聂红线脸现惭色地道:“那是免不了的,我跟随李光祖几年,很少有自在的日子。” 晏小倩一笑道:“我明白,你在年轻智识未开的时候,遇上了这种人,是很难自持的,这罪责不在你。” 聂红线低声道:“那是以前,最近半年,我倒有点怕了,跟花素秋两人都是尽量推出去,尽量避着。” 晏小情脸色变为肃重道:“是吗?大妹子,我再问你一件事,你必须从实告诉我。” 聂红线听她的口气很严重,连忙道:“大嫂,你尽管问好了,现在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事呢?” 晏小倩想想道:“这一年来你的月事还正常吗?” “一年前就不大来了,这半年简直就断了根。” 晏小倩道:“应该是如此,也是时候了,你跟花素秋先后叛了李光祖,他也不再重视你们二人,都是必然的现象,幸好发现得早,再过一段时间,你们会恨不得杀了他。” 聂红线一怔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呢?” 晏小倩道:“我研究过医理,又是个女人,了解得很清楚,你们对李光祖忠心耿耿是为了这个原因,叛离他也是为了这个原因。 从前视为享受突然变成了痛苦,日子久了岂有不恨的,同时李光祖在你们身上已得不到好处了,自然就想摆脱你们,以他的做法,当然是一刀最干脆。” 聂红线道:“还不至于吧,他对花素秋……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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