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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九


  所谓大杀绝调,实际上是将内劲贯注在音乐中借一种无形的感应,摧毁人体的血脉内腑。

  宋代大文豪苏东坡学士,曾有一阙寄调念奴娇的赤壁怀古,是脍炙人口的:“大江东去,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,故垒西边,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……”

  这一阙长调词意豪壮凄凉,抚今追昔,道尽词人的无限感慨,音调之美,传为千古不朽的佳作。后人有评曰:“此调宜用关东大汉,和铁板铜琶以歌之,方能尽其气慨。”

  林绰约所说的天杀绝调,可能就是根据此一灵感所生的至杀之音,所以才由铁板铜琶合拍奏出。

  练武的人不论正邪,其心胸都是豪壮的,久于江湖的人,其感触一定也是多得很,天杀绝调正利用这两点,先以豪情激动雄心,使人在不知不觉间为其所引,全神贯注,功力差的人听了前几阙,就会血脉贲张,内腑碎裂而死。

  功力深的人,能挨得过前几阙,也很难挨得过下手阙的感叹,那是一种年华已逝壮士消磨之悲,昔日英雄今安在?黄土白骨野草中,这是千古英雄的归宿。

  没有一个英雄能不死,没有一个英雄能不老,死固可哀,老更可悲,空有一腔壮怀,其奈筋骨垂衰。

  烈士暮年,千古同悲,也许不一定每个人都懂得音律,可是每一个江湖人都有这种感觉和慨叹。

  而天杀绝调最佳的妙处,就是能借着音响的作用,将人的思想导入那种境界,这时曲调已由高亢进入消沉。

  铁板的叮叮声也不如先前那样清脆,一声声转为低哑,像是一位白发老将,抚着杀人盈万的宝剑而叹息。

  琶音低泣如诉,人耳有一种莫名可状之难受感。

  李光祖忽而道:“老三,从你披发出家之后,我去看过你几趟,只有一次碰上你念经,腔调可实在够人受的,驴叫已够难听了,跟你的经唱一比,我宁愿听驴叫。”

  马光前也哈哈笑道:“老二,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个来了?

  咱家本是想念念经,为自己超度一下。”

  “谁知咱家一开口,不但庙里那些和尚们跪了下来,连座上的四大金刚也跑了下来,向咱家连连打拱作揖。”

  刘光远道:“我倒不晓得三哥有这么深的道行,居然能感动神灵,你是怎么念的?”

  马光前笑道:“四大金刚向咱家打拱作揖,是受不了咱家的声音,他们奉如来佛之命,只要咱家肯住口不念,佛祖一定保佑咱家长命百岁。”

  刘光远大笑道:“难怪三哥越来越健朗了,原来是得到西大佛祖的保佑,你怎么没替我们也求求福呢?”

  马光前道:“谁说没有?咱家当时就把你们也提了出来,四大金刚也一口答应了,只是有一个条件你们两人必须尽快把咱家拉出庙门还俗,好让庙里清静清静。”

  李光祖道:“老三,可是我今天听这两个瞎子的铁板铜琶之音后,竟开始怀念起你念经的声音了。”

  马光前一笑道:“怎么?老二,你挺不住了?”

  李光祖笑道:“怎么会挺不住呢?再听上一天也动不了我一根汗毛,只是人家明知我们不懂,偏要对我们弄上这一手,存心在骂咱们是蠢牛呢。”

  马光前道:“我不懂你的意思。”

  李光祖道:“对牛弹琴你该懂吧?他们自以为风雅,咱们也不能丢人,必须得还他们一点颜色。”

  刘光远笑笑道:“这也说得是,三哥,你苦修的狮子吼神功是佛门绝学,不妨也施展一下让他们听听。”

  马光前笑了一笑,聚劲凝气,然后开口一声长笑,接着一声一字,宣了一声佛号:“阿弥陀佛。”

  就好像平地里响起了四声惊雷,一声比一声猛烈,最后一声煞住时,首先是当嘟一声,许君武的铁板断了下来。

  接着铮铮连响,铜琶上的铜弦整整断了四根。

  曲音收住了,许君武满头汗水,步伐踉跄,摇晃了几下,终于一屁股坐了下来,陶芙则几乎被震昏了。

  一旁的罗秋远也面容失色,只有林绰约面容依旧。

  刘光远哈哈大笑道:“三哥的狮子吼毕竟不同凡响,铁板铜琶双绝响,也经不起你一声大吼。”

  许君武在罗秋远的扶持下站了起来问道:“绰约,你怎么了?”

  林绰约手托着陶芙,没让她倒下去,淡然应道:“我很好,一点感觉都没有。”

  许君武长叹一声道:“想不到三魔的功力精进如此,我们只好认栽了,咦!你怎么会毫无影响呢?”

  林绰约淡然一笑道:“我的功力差不多散失了,像个废人一样,虽然不能跟人动手,却也有点好处,这些内家气功,对我起不了作用了。”

  三魔已同时起立,围住他们四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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