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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十


  谢寒月想想道:“韩莫愁是个心计很深的人,你的障眼法很可能会弄巧成拙,反而提高他的警觉!”

  杜青笑道:“我也考虑到这一点了,所以我的计划是连环的,一而再,再而三,总叫他防不胜防……”

  说着两人又附耳密谈了一阵,才分别回到自己的房中,略事休息,大厅中已摆下了盛筵!

  是有意,是无意,都很难说,反正这一次倒是风流蕴藉,足以羡杀天下惨绿少年!

  谢家的每一个女孩子都染脂匀黛,锦装而来,钗鬓烛影,环佩叮当,像是西天洒下一片锦云!

  万绿丛中一点红,潇湘美剑客今夜是享尽了艳福,他一改往日的拘谨,放浪形骸,倚红偎翠。

  谢寒月带头,领着一般姊妹跟他对闹,也洗脱了平日温柔淑婉的风范,似乎过完了今宵,就没有明天了!

  更深夜肃,杜青不胜酒力,居然醉倒在谢寒月的膝盖上,口中喃喃地发着呓语,数着含糊不清的酒令!

  这是谢家最疯狂的一次宴会,杜青的倜傥风流,俊美的仪表,吸引风靡了那些女孩子,一大半人跟着他醉倒了,不躺下的也有了八九分酒意!

  始终清醒的是谢家三姊妹,谢寒星与谢寒云惦记着明天的行动,对杜青的事感到万分焦急,唯恐无法成行,可是谢寒月的沉稳又给她们一颗定心丸……

  在谢氏姊妹的扶持下,把沉醉的杜青送回了房,一场狂欢的盛会就如此结束了。

  第二天清晨,谢寒月唤醒了犹带宿醉的金陵十二钗告诉她们整装出发,骑马上燕子矾观江潮。

  杜青是半醉半醒地被扶上马的,马上看不见寒星与寒云姊妹,还朦胧地问了一句,谢寒月笑道:“我们姊妹三个准备各自分别作主人,招呼你来个三日狂欢,今天是我的主东,她们俩留下看家,准备明天的节目,今天由我全权负责……”

  杜青道:“你昨天早告诉我,我也不会喝那么多的酒,留点余量好扰你们一场!”

  谢寒月道:“今天就是让你清醒一下的,我的节目中没有酒……”

  杜青咂咂嘴道:“人生得意须尽欢,不使金樽空对月,揽美观江潮,是何等风流旖旎的风情,不饮酒,那未免太遗憾了。”

  谢寒月笑道:“一定要喝酒也容易,到了燕子矶,我们可以租一只船,放舟中流,把酒菜搬到船上去吃喝,岂非别有胜景……”

  杜青大笑道:“妙!妙极了,寒月,你真是第一等妙人,可惜我们识而太迟,虚掷了不少好时光!”

  谢寒月道:“不算晚,今天我还给你准备了一段特别节目,在舟中给你鼓一曲瑶琴!”

  杜青大笑道:“你还会鼓琴?”

  谢寒月道:“小时候学的,因为知音难觅,所以很少弹奏,指法也许生疏了!”

  杜青道:“那不是问题,琴中之音不在曲,也不在指法,那怕你将手指按在弦上不发一声,我仍然可以听见你心中的言语,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……”

  谢寒月轻轻一笑,没有答话,摧马急行,杜青也急急地赶了上去,后面跟着金陵十二钗的骑群,扬起一片尘雾。

  燕子矶在京陵城郊,正当江岸,一块大石突出江中,像是一只展翅掠波的乳燕,当十四匹马在矶前驻足时,也不过是红日初升,彩霞满天。

  江涛拍着岩岸,涛声如轻竹擂着点点细鼓,大家循着细径攀缘而下,找了一块沙岸,驻足凝望江中,朝雾迷朦,被彩霞映起千万道虹影,煞是奇观!

  杜青弯腰掬了一握江水,在脸上拍了一拍,冷冰冰的江水使他清醒了,回望着谢寒月在一群女孩子的簇拥下,仪态万千,再加上迷朦的轻雾,满天的彩霞,忍不住道:“寒月!你现在真像是一个云中的仙子,江畔的女神!”

  谢寒月微笑摇头道:“江畔的女神只有一个洛妃,我可不愿做苦命王妃!”

  杜青笑笑道:“你说要请我泛舟游江,又要请我听琴,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带来!”

  谢寒月道:“你放心好了;昨夜你醉倒之后,我把一切都预备好了!”

  说完撮口打了一声呼啸,江心慢慢荡来一条画舫,后面还跟着两条小船,两个舟子摇着橹,把小船靠了岸,载着他们上了画舫,杜青见这画舫居然是一条宽敞的楼船,油彩辉煌,不禁讶然道:“这好像是秦淮河中的画舫,怎么移到江里来了?”

  谢寒月笑道:“不错!这的确是秦淮河中的画舫,是我叫他们驶到江中,以备作一日快游的,秦淮河与江水相连,也没有多少路程……”

  画舫中的陈设很富丽,而且早已端治好一桌盛筵,大家围着一张大圆桌坐下,画舫中的侍儿立刻温酒治肴,把酒席开了出来。

  谢寒月道:“昨天大家都喝醉了,今天以酒解酒,只准浅斟低酌,不准再狂饮了!”

  蓝素云等十二个女孩子原想再跟杜青大饮一场的,因为谢寒月有了话,都不敢轻狂了,大家浅浅地喝着,轻轻地谈着,约摸过了半个时辰,画舫顺流东下,渐渐已来到瓜洲古渡,谢寒月忽然举杯道:“杜大哥,尽此一杯酒,我就要到舱里去为你鼓琴了!”

  杜青对饮了一杯道:“不!这上面风清日丽,才是操琴的住所!”

  谢寒月的声音微有凄婉的意味:“欲将心事付瑶琴,不意翻作琵琶行,你看着我,我弹不出来!”

  杜青道:“听琴宜独,我旁边有着这么多人,也听不进去,不如让我到底舱去一个人静静欣赏吧!”

  谢寒月点点头,望着他起身下去,眼中居然泛起泪光。

  浩荡的江上扬起一缕琴音,如怨如慕,充满了离情,谢寒月面对着一杯清香,一具短琴,细手轻按在弦上,目光疑注着游动的江水,妮娓如诉,奏出令人心碎的琴音!

  蓝素云忍不住了,问道:“大姊!今天是你招待杜公子尽一日之欢的,为什么要奏这种哀伤的曲子呢?”

  谢寒月没有理她,直等一曲终了,才抬头问道:“现在是什么时刻了?”

  蓝素云朝沙漏上看了一眼道:“辰时快过去了,日头已经很高了!”

  谢寒月轻哦了一声,然后道:“咱们也该回去了,吩咐他们调头吧!”

  蓝素云答应了一声,将话传到操舟的舵工。

  画舫以缓缓的速度,调头回驶金陵时,谢寒月又奏起另一曲琴调,蓝素云问道:“要不要请杜大哥上来,那底舱又黑又闷,躺着多无聊呢!”

  谢寒月边奏边问道:“有没有船跟着咱们?”

  蓝素云道:“有两条小船一直盯在后面,多半是韩家的,讨厌死了,要不要把他们打发掉?”

  谢寒月摇摇头道:“不必,等他们回去后,自然会有人惩治他们的!”

  蓝素云一愕,谢寒月笑笑道:“韩莫愁知道杜大哥已经不在金陵时,一定会狠狠地给他们一顿鞭子的……”

  蓝素云愕然道:“杜大哥不是在底舱跟船一起回去吗?怎么会不在金陵呢?”

  谢寒月笑道:“你忘记了,咱们这条船的底舱有个活门,可以偷偷地进人水中……”

  蓝素云怔了怔:“杜大哥由活门离船了?”

  谢寒月笑道:“是的,只有这个办法才能避过韩莫愁的耳目,杜大哥现在已经上了另一条船,由运河直上扬州了,后面那群傻瓜还紧盯着咱们呢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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