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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十三


  华闻笛笑道:“恐怕是失望的人居多吧,这些人都是来看我抹脖子的,我死不成,他们可难受了……”

  韩莫愁持剑走过来,叫道:“华老儿,你别高兴,今天你必死无疑!”

  华闻笛微笑道:“你恐怕不行吧,别忘了你昨天中了蜂尾毒;虽然谢小姐告诉你解法,可是余毒要两三天才能清除,现在动手,对你大为不利!”

  韩莫愁淡然地道:“那也毫无妨碍,昨天我右手中了毒针,完全不能动弹,可是凭着左手一枝剑,同样可以会战杜青、查子强等几个高手!”

  华闻笛道:“今天不同。昨天你是拚死作战,新创之余,尚有戾气可恃,但针毒深入体内,影响到你的体力,今天怕不能象昨天那么如意了!”

  韩莫愁傲然道:“对你这个老儿,韩某何须用全力!”

  华闻笛大怒,抬手举剑,正要动手,忽然道:“不行!老夫一生从不趁人之危,还是等你手好了再说吧!”

  杜青皱皱眉头,华闻笛知道他想说什么,抢在头里道:“也许等你体力全复之后,老夫反会为你所乘……”

  韩莫愁笑道:“当然了,错过此刻,你简直就没有胜我的机会,更别说杀死我,你还是别等了!”

  华闻笛庄容道:“老夫宁可日后死在你剑下,今天也不能欺负你,不伤残敌,不欺单弱,这是一个剑手必具的德性,老夫将剑艺视为一种神圣的荣誉,绝不能侮辱它!”

  韩莫愁哈哈大笑道:“华老儿,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,韩某正因为没把你看在眼中,所以才想利用今天身子不爽的时候对付你,如果换了韩某正常的时候,根本就不屑与你一战……”

  华闻笛怒道:“你昨天对老夫出手时可没有受伤!”

  韩莫愁笑道:“不错!以前韩某认为你很高明,所以才存心一试,结果你不过尔尔,徒具虚名,韩某立刻停手,改用誓约逼你就死!”

  华闻笛实在忍不住了,喝道:“韩莫愁,一个剑手最不能容忍的是侮辱,老夫本来不愿意在这种情形下与你交手,这可是你自己找的!”

  语毕举剑作势凝神待战,韩莫愁鄙夷地道:“你可以先出手,否则你连还招的机会都没有了!”

  华闻笛吐气开声,振腕发出一剑,韩莫愁轻巧地躲开,嘲笑道:“这一剑不够味道,你最好带点劲,韩某才有还手的兴趣,这是生死一搏,又不是开玩笑!”

  华闻笛脸色一沉,手挽剑花,正准备施展血魂剑中的精招,韩萍萍突然飞身而出,拦在中间叫道:“老先生,请等一下,这不公平!”

  华闻笛抽剑退后道:“大姑娘,老夫并没有要求此刻出战,完全是令尊硬挑的!”

  韩萍萍一脸泪痕道:“老先生,我不是为家父,是为您老人家才觉得不公平!”

  华闻笛一怔:“为了我?”

  韩莫愁沉声道:“萍萍,滚回去,要你多什么事?”

  韩萍萍转过身来,眼望着父亲,脸现悲愤之色,哽咽道:“爹,您在我心中一向是最值得尊敬的伟大剑手,可是今天您太叫我失望了……”

  韩莫愁淡然道:“华老儿是剑手,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,愿意死在剑下,我是在成全他!”

  韩萍萍大声道:“一个剑手死于公平的决斗才是死得其所,现在可不是这么回事!”

  韩莫愁目中凶光乍露,韩萍萍昂头道:“爹,除非您先杀了我,否则我一定要将实情讲出来!”

  韩莫愁迟疑片刻,忽然将剑归鞘,回到座上,说道:“好吧,你明白告诉他也好,反正我问心无愧!”

  华闻笛怔怔地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  韩萍萍泪流满面,哽咽道:“老先生,您不久以前饮下的是毒酒,大概快发作了……”

  华闻笛脸色一变,举座也为之震动,韩萍萍继续哭道:“这是我们姊妹俩的主意,央请家父答应如此做的,您老人家杀了我吧……”

  华闻笛脸色十分阴沉,怒声道:“你们姊妹俩是怕我老头子舍不得了此残生?”

  韩萍萍摇头道:“不,我们听说昨天的情形后,对您尊敬万分,知道您今天一定会前来应约就死,所以才为您准备下毒酒……”

  华闻笛嘿嘿冷笑道:“这种尊敬倒是别开生面!”

  韩萍萍接着道:“现在随便您说什么好了,不过我们的本心绝不是想陷害您老人家!”

  华闻笛道:“一壶毒酒还不是陷害,那你真想害人时,不知要用什么更厉害的手段呢!”

  韩萍萍仍凄然含泪道:“我们尊敬您是一代名剑手,更为了家父杀害您全家的事感到无限的歉意,不忍心您以垂老之龄饮刃而死,尸横就地,所以才给您备下一壶毒药,让您无疾而终……”

  华闻笛一怔道:“是这样吗?毒药穿肠的滋味可并不舒服。你们还不如一剑杀了我的好!”

  韩萍萍黯然道:“那药毒性虽烈,却属于缓和的一种,服下后会使人慢慢失去知觉,安静地死去……”

  华闻笛道:“难怪我喝的时候毫无所觉……”

  韩萍萍道:“普通人一杯就够了,可是您内功充沛,一杯下去后,毫无徽象,所以我们姊妹俩又各敬了您一杯,想加深毒性,使您在午时未过前安然而逝,免得受剑锋加颈之苦,谁知您内功火候太深了……”

  杜青出来道:“刚才你们怎么不说呢?”

  韩萍萍低头道:“华老先生表示过,最大的意愿乃是死在剑下,我们虽然后悔多事,却也不便说出,直到杜大侠现身说明时日计算错误,我们……”

  杜青道:“那酒中是什么毒药?”

  韩萍萍道:“叫做安息散,是寒家祖上用来制裁不肖子孙的秘药,无方可解……”

  华闻笛哈哈大笑道:“好一个安息散,韩莫愁出来找我挑战,大概是不愿意我死得太安静吧!”

  韩萍萍垂泪道:“家父可能是想藉斗剑掩饰我们用毒之事,不过这不能怪家父,起意是我们姊妹,央求家父很久,才获得同意……”

  华闻笛一叹道:“这件事听起来很合情理,你们是一番好心,我只有感激……”

  韩萍萍痛苦地道:“老先生。您别这么说,都是我们自作聪明,害了您老人家!”

  杜青愕然良久才一叹道:“自作聪明的是我,如果我早一点来把事情说明,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!”

  韩萍萍抬眼道:“杜大侠,既然你知道了时日计算错误,华老先生早已过了限期,为什么不在今天早上就赶来通知我们,一定要等……”

  杜青低头不语,华闻笛笑道:“这倒怪不得他,令尊行事的手段老夫知之甚详,如果他早知道誓约逾期失效,恐怕又会想别的主意来对付我了!”

  韩萍萍默然无言,谢寒云叫道:“我相信韩莫愁早知道誓约过期的事了。昨天他在清凉寺中,漏了一句,说什么钱庄里算利息,都是以闰月的第二个月为准,他把这个都查清楚了,岂有不知道誓约该在九月底满期的事!”

  韩莫愁道:“这个韩某绝不否认,我虽然以誓约逼华老儿就死,故意说出钱庄计算的方法,就是暗示他多用脑筋想想,他自己死心眼儿,又怪得谁呢?”

  韩萍萍一怔道:“爹!那您就不该准我们用毒酒……”

  韩莫愁微笑道:“我想华老儿连帐都不会算,分明是个老糊涂,让他用一杯毒药,糊里糊涂上西天也是一件好事。”

  谢寒云怒道:“你分明是存心谋害华老!”

  韩莫愁淡淡地道:“那倒不是。他饮酒之前,我还提示了一下,记得我曾经说过,尽此一杯酒,送君望乡台,那等于是打了个招呼,谁叫他听不出来的。”

  说完又哈哈大笑,得意万分,华闻笛怒道:“那时候谁会知道你一肚子鬼……”

  韩莫愁脸色一沉,说道:“你明知道我行事的准则,向来是多方求万全的,仍然不加注意提防,这证明你自己差劲。何况讲到真才实学,我杀死你也不困难,这一点你敢否认吗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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