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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〇六


  那人再问道:“这里是怎么回事?有高手进来了?”

  邢洁道:“不是!是首领的弟弟误行到此。”

  那人惊道:“首领的弟弟!是怎样的一个人,有这份功力!”

  邢洁不耐烦地道:“这不关你的事,你的任务完成了。”

  那人举起手中的一个布包道:“天下没有我做不了的事,夫人在吧?”

  邢洁道:“在!就等你去复命呢!今天是右七左五。”

  那人答应一声,身形左转右转,闪入林中不见了。

  韦光在暗中听他们这一番奇怪的对答,心中更是惊疑不止,而且产生了许多疑问。

  从他们的对话中,证明了这人也是神骑旅的一分子,被派出去担任一项工作,现在回来复命。

  杜念远究竟有多大神通,能驾驭这么一个高手。

  他手中的布包又是什么东西?

  那“右七左五”又是什么意思?

  想了半天对前面两个疑问仍是不得要领,末一句话倒是想通了,右七左五,分明是进入林中的方法。

  那人在入林时,身形左右迂回前进,所谓右七,必是树木的次序,这林子是按照奇门阵图设立的,而且变化很多,每天可以自由控制活门,如此若非预知口诀,当令人定难越雷池一步。

  想到这儿,他一面对杜念远的巧妙心思发出由衷的钦佩,一面却更加深对林中的好奇。

  他很想追去探上一探,可是邢洁守在那儿。

  又深思了片刻,他突然拔起身旁的枯木,使劲对林中掷去,只听见籁籁一阵微响,且有几个火光冒出。

  韦光心中又是一骇,知道那段枯木已经触动埋伏了,假若是一个人贸然前撞,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。

  接着他又听见邢洁的声音厉叱道:“谁?”

  枯木当然没有回答,韦光在耐心等待着。

  又过一会,果然邢洁的身形闪了出来,向着坠木的地方走去,韦光趁这个机会,飞快地闪入林中。

  紧记着右七左五的口诀,他学着刚才那人的方法,绕着树向前行去,林中一片漆黑,只有他的前路闪着微光。

  韦光更骇然了,他对阵图之学并不陌生,因为在梵净山中也有着不少布置,杜念远也是那儿出身的。

  可是这一片林子中却藏着更深奥的学问,若是不先知道口诀,若他不是梵净山出来的……

  两者缺其一,他就会无声无息地被毁在这片树林中。

  战战兢兢地朝前走着,也不知走了多久,他才看见一所孤立的屋宇,窗上射出微弱的灯光。

  “这一定是议事堂了!”

  他心中不禁有一点兴奋,也有些紧张。

  那个人也刚刚走到门前,显见他在阵图之学上是个门外汉,即或功力再高,即或已知诀窍,他还不敢走快。

  那人叩了一下门,门里传出杜念远的声音道:“哪一个?”

  那人恭道:“端木方复命。”

  杜念远再道:“进来。”

  那人推门进去了,韦光又卧倒身躯,蛇行到窗子下面,慢慢地探起身子,在隙缝中望去。

  那是一所不大宽敞的厅堂,安排了七八个座位,可见此地只有十分重要的人才可入内!

  杜念远端坐在上首,旁边空着一张位置。

  下首左边是祝家华,右边是徐刚和另一个中年男子。

  那自称端木方的人进来后,朝杜念远作了一躬道:“参见夫人。”

  杜念远微微一点头道:“你回来得很快。”

  端木方苦笑了一下道:“老奴不敢不快。”

  杜念远得意地一笑道:“你很怕死。”

  那人困窘地站着,身子微微有些颤抖,杜念远轻轻一挥手,那中年男子站起来,递给端木方一颗药丸。

  端木方一把抢过咽了下去才笑道:“今天怎么换了公冶先生了?”

  杜念远微笑道:“狼子野心,我不得不提防你一点,所以要每天换人,你就是想弄狡猾,也无法在事前捣鬼。”

  端木方尴尬地一笑道:“夫人实在是多心了,老奴在到达此地后,眼见夫人一切设计布置行事,衷心钦服无已,绝对不会叛变了。”

  杜念远冷笑道:“你别说得好听了,上个月你还想偷偷制服家华逼解药呢,这一阵要不是怕药性发作,你会回来得这么快吗?”

  韦光在外听得又是一惊,他知道这个名叫端木方的原来是受着毒药的控制,所以才如此服从。

  心中对杜念远的行事不觉起了一层莫名的凛惧!

  杜念远等端木方服下药丸后才问道:“人头取来了?”

  端木方打开布包,里面赫然是两颗血淋淋的首级,杜念远审视了一下,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长笑。

  韦光在窗外被那阵笑声震得汗毛直竖。

  第一是他在笑声中听出杜念远的功力进展到超出他想像的深厚,其次他从笑声中也体味到一种极端的残忍……

  笑声未绝,韦光突然感到后项一凉,连忙回头看时,一柄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,然后是邢洁冷若秋霜的脸。

  韦光骇然正想开口,邢洁突地伸出一只手,掩住了他的嘴,然后再附着他的耳朵,以极细微的声音道:“别叫!出了一点声音,你我都是死路一条!”

  韦光果然没有出声,邢洁才放开手,扯着他的衣服,示意他赶快离去,韦光却倔强地不肯动。

  邢洁脸色变了一下,最后还是缓和了下来,幽怨地瞪了他一眼,默不作声地收回了长剑。

  韦光望了她一下,心中奇怪着她的改变,可是屋中的杜念远已经停住了笑声,他立刻又扒着眼望进去。

  屋中的杜念远仍在凝视那两颗人头,哺哺地道:“这是最后的两个了,我要留着你们,等宇文瑶来看看,我是否可以能欺蒙的,神骑旅的人是否可以随便杀的!”

  座上的徐刚忍不住问道:“夫人!这两个人并不是江湖上知名之士,杀了他们有什么用,怎么又跟宇文瑶有关系了?”

  杜念远冷笑一声道:“不知名?问问端木方看!”

  端木方连忙道:“这两个人虽然化装成普通行商,功夫却高得出奇,我出手搏斗将近百招,才制服他们。”

  徐刚惊道:“有这回事,他们究竟是谁?”

  杜念远脸色已转为平淡道:“姓名不得而知,脸相你应该记得,六年前首领失踪时,西门泰与祁三连无故暴毙,就是他们的杰作?”

  徐刚诧然道:“原来是大内的侍卫!”

  杜念远点头道:“不错!当时我太大意了,没想到宇文瑶也是厉害的角色,这一批五个人曾经陷身在叶沼内,我原以为他们死了……”

  徐刚更惊道:“叶沼……”

  杜念远道:“我当年就是输在这着棋上,这批家伙都是内家绝顶高手,窝集里落叶化水成沼,连鱼虾都活不了,他们居然能不死……”

  徐刚这才有点明白地道:“原来是他们脱困回来,神出鬼没地杀死了祁三连与西门泰,闹得我们人心惶惶,鸡犬不宁!”

  杜念远道:“正是如此,宇文瑶第二次只有一个人前来,所以才能躲过我们侦骑的耳目,跟他们会合后,故意先制造大批疑案,使我们乱了手脚,然后才激得首领亲自夜巡,中了他们的圈套!”

  室中的人都静静的听着,除了端木方之外,他们全都身经那次惨变,回忆起来都是沉重的。

  片刻之后,徐刚才轻轻叹道:“真难为夫人,这件事夫人怎么知道的?”

  杜念远轻轻一笑道:“你忘了我曾经在京都呆过一阵吗?我只需稍动脑筋,哪件事能瞒过我?何况是这么一点小秘密。”

  徐刚想了下又道:“夫人又怎么能找到这些人的呢?”

  杜念远还没有答话,一旁的公冶勤已笑道:“徐兄还不知道,大内已经密遣许多高手出关,因为宇文瑶突然宣布放弃公主地位,他们要来劝她打消此意。”

  徐刚神色又是一惊道:“真的?最近我对外面的事太隔膜了。”

  杜念远微笑道:“我倒不是要瞒你,实际是这些事无须麻烦你。”

  徐刚心怖道:“夫人可是觉得属下已经老得不堪任用了?”

  杜念远温和地道:“不是的!你是我最倚重的一个人,可是你生性太仁厚,无法应付江湖上千奇百怪的变故,因此你还是练功夫的好。”

  徐刚默默然片刻才道:“紫府秘籍上各等技艺,属下大致都习得差不多了,惟独最后鸿钧三式,属下不曾精熟。”

  杜念远一怔道:“为什么?那三式是最重要的!”

  徐刚轻轻地道:“属下资质愚钝,不能领解其中奥妙玄机。”

  杜念远厉声道:“我不是亲自把图解注释都告诉了你吗?”

  徐刚默然不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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