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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四零


  杜念远等了一下才宣布道:“来人可能已经深入了,各位最好准备一下,现在各位都可以回去,祁堂主请少待,我还有点事情。”

  各人应声而退,只有祁三连一人留着,公冶勤也留下没有走,杜念远召集他们过来,附耳密仪。

  二人不住频频地点头,半晌才告辞退出。

  韦纪湄一直端坐不动,直到厅中只剩下两个人时,他才皱着眉头,深深地叹了一口长气。

  杜念远奇道:“你叹什么气?”

  韦纪湄哼了一声道:“讲起来我还是首领,可是每件事我跟别人一样,处处都蒙在鼓中,甚至于公冶勤还比我多知道一点。”

  杜念远大笑道:“你是跟我吃醋了?”

  韦纪湄红着脸道:“我跟你吃什么醋,我只是不愿意做木头人。”

  杜念远脸色放得十分温和,柔声地道:“纪湄!我知道你不高兴,可是这件事关系很大,我不想瞒你,可是这一次我们要慎重,应付一个不当……”

  韦纪湄作急道:“难道我会把机密泄露出去?”

  杜念远温柔地抚着他的手背道:“那当然不会,可是你知道详情时你的举止行动就会无形受到约束,一个不小心,就会误了大事。”

  韦纪湄掀眉欲谓,到底还是没开口,杜念远又温笑道:“别孩子气,相信我,一切都是为了你好。”

  韦纪湄长叹一声,无语起立,举步向厅外走去。杜念远笑道:“你到哪儿去?”

  韦纪湄道:“我很烦,想随便走走。”

  杜念远笑道:“要不要叫家华去陪你。”

  韦纪湄愤然作色,杜念远连忙又赔笑道:“纪湄!别生气,我是开玩笑的。我知道你对我很忠诚,不会对别的女子有兴趣,可是家华实在很美,我真舍不得把她给别人。”

  韦纪湄气呼呼地道:“舍不得你就自己留着她,她原是因为你才来的,要不然就随便配给哪一个,可千万别照顾我。”

  说完气冲冲地走了,杜念远望着他的背影,脸上掠过一个欣慰的笑容,然后像是自语地低声道:“真是个可爱的傻瓜,纪湄!为了报答你三番深情,我发誓要给你创下一番更为轰烈的事业。”

  可是韦纪湄听不见了,这时他已走出很远了。

  韦纪湄信步走到广场上,四围都是幢幢的人影,来往追巡,可见神骑旅的警卫异常森严。

  那些负责警卫的帮众见他来到临近时,都弯腰向他行礼,韦纪湄淡淡地点了一下头,已离开他们远去。

  穿过广场,就是一片森林,韦纪湄穿林而入,目光到处,不仅微微一怔,将注意力集中一株断树上。

  杜念远为了保护总坛的安全,曾经在林中布置了许多埋伏,那些机关的总钮便是这株大树。

  可是这株树断了,断的部分甚巧,刚好发动机关的枢钮上,使得一切布置都失去效用了。

  这证明来人已经深入了,而且的确非常高明。

  于是他走近去,弯腰去省视那树的断桩,发现这是被人用利器削断的,由于断面很平整,更证明了是一削而致。

  韦纪湄不禁用手摸了一下腰间的凤翎,这颗树粗径两尺,除了莫邪干将那等神器外,只有凤翎可以如此……

  心中还在沉吟,忽然在暗空中传来一股细微的声息。

  韦纪湄的耳目甚敏,听出这是暗器掠空的声音,信手一捞,已将那袭来的暗器接在手中,分量颇为沉重。

  他再一打量手中的暗器,发觉那仅是一枚女子簪发的玉钗,两头俱是翡翠,中间用黄金镶接,价值不菲。

  韦纪湄冷笑一声,向着暗器发来的方向道:“是哪位朋友?”

  林中静俏悄地毫无回音,韦纪湄极目前视,不觉微微地笑了一下,因为他发现五丈远近处有一点异状。

  他的眼睛夜间也辨色极佳,茫茫夜色中,幢幢树影间,他清楚地辨出了一个银色的影子在轻微地移动。

  “朋友再不露面,我可要得罪了!”

  他再叫了一遍,那银色的影子仍无回音,韦纪湄毫无考虑一抖手,将接来的那枚玉钗打过去。

  “噗!”

  微声过后,玉钗是击中了,可是那银色的影子一无动静,韦纪湄心中犯着狐疑掠身前去察看究竟。

  看清目前的情景后,他不禁大为丧气,原来那只是一件银色的披风,包在一段树干上,玉钗也赫然插在正中。

  他伸手抓起披风,一股暗香袭人,可是这披风的主人(她应该是个女子)却连影子都找不到。

  韦纪湄虽然被人愚弄了一阵,然而心中绝不暴躁,平心静气地站在那儿,用他最灵敏的第六感觉去搜索敌踪。

  略微过了一下,他突地一抖手,发掌朝丈许开外的一株大树击去,用的是一种阴柔的功劲。

  掌透树身,那株大树只摇了二下,笔直的断折下来。

  树身颇重,断树插入土中,并未倒下。

  树后一声轻叹,一个纤巧无比的身影朝后急射出去,韦纪湄亦是冷笑一声,径直蹑在那道身影后追去。

  一个急逃,一个急追,双方的动作都很快,可是韦纪湄的心中却有些焦灼,因为他已用上全力,仍未将人追及。

  这前面的身形分明是个女子,也是那件银色披风的主人,这女子居然能逃过他的追踪,是件不可思议的事。

  心中在想着,脚下可加上了劲,展开紫府秘籍的特殊身法,在错综复杂的密林中,竟如一枝急箭穿行。

  前面那女子也加快了脚步,不过总比他略逊一筹,经过长时间的追逐后,二人间的距离已拉近了不少。

  韦纪湄已可看清前面的那人的样子了,她穿着银灰色的小祆裤,秀丽的长发在脑后,身材虽短小,却别有动人处。

  又追了一阵子,那女子似乎知道逃不过了,蓦地收脚回身,伸手径点韦纪湄的前胸,招势颇为狠毒。

  韦纪湄一错身躲过指风,伸手反扣住她的脉门。

  那女子用另一只手又朝韦纪湄的腰上点去,韦纪湄根本不理,指间一加力,那女子痛呼一声,手才点到一半,即告无力垂下,被握住的那只手,却在韦纪湄的掌中拼命地挣扎,韦纪循再用一点力,那女子哭喊道:“放开我!你就会欺负女孩子。”

  虽在夜色中,韦纪湄仍可看到她姣好的面貌,以及因痛楚而流出的眼泪,不自觉将掌心松开了。

  那女子夺回手去,一边揉着被握的部位,一边怒骂道:“你这个人真野蛮。”

  韦纪湄不禁为之一怔,微笑道:“你侵入我的林地,破坏了我的布置,发暗器偷袭我,方才还暗算我,怎么还要说我野蛮。”

  那女子恨恨地道:“我没有伤到你,你却把我抓痛了,自然是你野蛮。”

  韦纪湄微笑道:“那么你侵入林地,破坏机关呢?”

  那女子瞪着眼睛道:“率土之渍,莫非王土,怎么能说是你的林地呢?你在林中私设机关;才是犯了王法呢!”

  韦纪湄哈哈大笑道:“在神骑旅的辖地中,没有王法二字。”

  那女子哼了一声道:“你说得真狂,难怪敢藐视法纪,杀死朝廷重臣。”

  韦纪湄止住笑声道:“你是说傅一飞?他也算得朝廷重臣?”

  那女子道:“是的!傅大人宫廷侍卫领班,职封三品。”

  韦纪湄冷冷地道:“他倚势凌人,觊觎紫府秘籍,死有应得。”

  那女子尖利地道:“你杀了他就犯罪。”

  韦纪湄做笑道:“神骑旅不怕犯罪,因为没有人敢来加罪!”

  那女子也傲然道:“你别神气,治你们罪的人来了。”

  韦纪湄瞥了她一眼道:“就凭你,还差得太远。”

  那女子又羞又急道:“我也许不如你,可是比你强的人多得很。”

  韦纪湄毫不在意地道:“在哪里?”

  那女子道:“在离此不远的地方,不过你不能去。”

  韦纪湄含笑反问道:“为什么?”

  女子道:“公主带了宫门四杰,驻驾长白山顶,你还不够资格。”

  韦纪湄轻笑道:“假若我是神骑旅的首领呢?”

  女子一惊道:“那自然行了,公主正要找你呢,不过……你真是首领吗?”

  韦纪湄笑道:“这还假得了,韦某深感无限荣幸,一介江湖末流,居然能劳动公主金枝玉叶之体……”

  女子却像是不信地道:“想不到你如此年青,据说神骑旅的首领是个中年人。”

  韦纪湄大笑道:“宫中的消息太不灵通了,泰山大会上我已揭露了庐山真面目,宫中怎么还只记住从前的样子。”

  女子低低地道:“宫中原来是由傅大人负责搜集江湖动态的,傅大人在泰山之会上身死,连他的侍卫都一个不剩,宫中对外面的事情自然会隔膜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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