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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二七


  韦明远想了一下叹道:“我们只能一辈子活在这虚空的爱情中了。”

  杜素琼摇头道:“不!我的心是纯洁的,它只给过你一个人,从前,现在,未来都不会变,因此我们的爱应该很充实,它并不虚空。”

  韦明远又沉默了一下,放开了手,叹道:“是的!我们的爱并不虚空,琼妹!原谅我太俗。”

  杜素琼突然一笑道:“不!你不俗,刚才你的要求是世界上最珍贵的赠予,它使我体验到我在你心中的地位,明远!我只是不能嫁给你,可是我愿意给你做妻子的一切。”

  她的笑颜璨若春花,美到极点,可也神圣到极顶。

  韦明远看得呆了,可是又被她的话吓了一跳!忙道:“不!琼妹!我不能冒读你,在我心中,你永远是神。”

  杜素琼幽幽地一叹道:“我更愿意你把我当人。”

  韦明远怔怔地望着她,不知道她这句话的意义。

  杜素琼看见他出神之状,不由又是一笑道:“别为我那句话伤脑筋了,你也是个人,我也是个人,以己度人,你就懂得我这句话的意思了。”

  韦明远略一思索,突然懂了,却把脸涨得通红。

  杜素琼见状,脸也红着笑道:“真正的爱情里没有亵读,一切都是神圣的,梵净山中十年厮守,只怪我们都没有想开,这半年短别,你生死未卜,我突然有了那种感觉,感觉到我们都太傻,傻得为自己留下一层遗憾,我怕你真的死了……”

  韦明远突然把她拉过来,以自己发热的脸颊,贴着她发热的脸颊,低低地道:“琼妹!别说了!我明白了,实不相瞒,在梵净山中相处之时,我曾不止一次有过那种想法,我知道我若要求,你是肯答应的,可是面对着你,我就提不起那股勇气。”

  杜素琼的星眸泛着异样的光芒,低低地道:“是吗!你没有想到我会先你而说吧?”

  韦明远将她拥得更紧一点道:“过些时候你先返梵净山,我把帮里的事情略作处理,便当专程拜访,跟你好好地盘恒一阵,补得情天缺,不许人间有憾事。”

  杜素琼只在喉间低低的答应了一声,脸上却泛出桃红的酡意。

  含春少妇最动人了,更何况这种撩人情态,韦明远情不自禁地在她颊上吻了一下。

  杜素琼身体微微扭动了一下,呢声道:“现在别碰我,你那胡子刺得我难受。”

  韦明远从未见过她这等情状,不由得心中一荡,不但没有放开她,反而把下腭移到她的粉颊上搓揉着。

  杜素琼格格轻笑着,那笑声连一个得道的高僧听着,也难禁凡心。

  春意满小楼,这俩人正沉浸在忘我的爱中时,突然他们的身后有人唉地发出一声浅叹。

  韦明远一惊,赶快放开杜素琼,回头一看,只见杜念远手捻着门口花架上的一盆兰蕊,脉脉含愁。

  杜素琼用手一掠额前乱发,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地道:“念远!你什么时候来的?”

  杜念远轻轻地道:“我来了不久,没有听见你们的寒暄,却听见你们的重要结论。”

  二人俱是一愕,想不出该怎么对她说。

  杜念远见状微笑道:“你们不必耽心,对你们的决定我深感钦佩,要爱,就该毫无忌惮地爱,不为俗拘,不为情扰,这才是真正的男女之爱。”

  韦明远脸上微红道:“念远!你能谅解吗?”

  杜念远闭上双目,状如老僧入定,庄容道:“我岂止谅解,而且比你们悟解得还透彻,情发于中,只要不是冲动时滥发的欲情,就不必止乎于礼,你们原无须那样太苦自己,尤其是山主,您一直把自己关闭得太严,害韦伯伯受了许多罪。”

  杜素琼戏着脸笑斥道:“小妮子,你才多大,那么老气横秋的。”

  杜念远道:“我或许未尝经验过,却想得很透彻,男女相悦,想献出自己,想得到对方,这都是自然的趋势,矫情而行,反而破坏了自然。”

  韦明远忍不住微微一叹道:“孩子!你实在大聪明了。”

  杜念远突然摇头道:“不!我对人家的事聪明,对自己的事却糊涂得紧。”

  韦明远稍感一怔,道:“你是指纪湄那孩子?”

  杜念远咬着牙齿点点头道:“是的!我不知为什么不能使他喜欢我。”

  韦明远谦声道:“纪湄的亲事是我替他定的……”

  杜念远插口道:“那没有什么,情势所逼,您不得不如此,而且据我所知,文梅姑并没有得到他全部的感情,他始终还在爱着环姊姊。”

  韦明远道:“小环从来没有爱过他,尤其是现在,她又投到捻花上人门下,花上人是我师祖的挚友,在辈份上她已与我一样,纪湄更不能爱她了。”

  杜念远道:“这些我都知道,环姊姊……不,现在该叫她环姑姑了,她爱的是您,看她这次回来后,态度突然变得很沉静,我想她也许已经想到会使您接受她感情的方法,所以我不去替她担心,纪湄是会失望的,不过一旦他知道他的情敌是您的话,他也会死心的,因为他实在比不上您。”

  韦明远见她分析得头头是道,不禁大是感动地道:“孩子!你太懂事了,可是你替自己想过没有呢?”

  杜念远脸上微微一动道:“我对自己的事情就是想不开,这件事我钻定了牛角尖,我爱定了他。”

  韦明远一叹道:“纪湄实在配不上你。”

  杜念远道:“这倒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,我知道我聪明太露,使得他在我面前,无所遁形,他怕我,男人从不希望女人比他强。”

  韦明远点头道:“你既然知道了,以后改温柔一点吧,或许纪湄会回心转意的,他当然不会负梅姑,可是以我与文家的关系,聂夫人不会介意纪湄多爱一个人的。”

  杜念远沉默了半天才道:“我尽量控制自己好了。不过那是很困难的事……喔!我差点忘了我的来意了,谷中听说您回来了,非常兴奋,派我来促驾的。”

  韦明远一笑道:“我也是准备过去了,慎修师兄真了不起,把此地经营得这么堂皇。”

  杜念远一笑道:“天龙派武林之魁,气魄不大怎么行?您跟山主就来吧,我先去通知他们一声。”

  说完扭转身走了。

  韦明远与杜素琼互望一眼,双方都没有开口,却已交换了许多语言。

  韦明远最后还是道:“走吧!别让他们等急了。”

  二人并肩走下小楼,谷口已是灯火辉煌,烛炬通明。

  无数帮众,在慎修与聂无双的率领下,肃然地鹤立着。

  当韦明远以凛然的神态,雍容的气势,慢慢地走过去时,他的确有一派宗主令人心折的风度。

  四周之人一起躬身,朗声道:“参见帮主,愿帮主万寿无疆。”

  韦明远哈腰回礼,然后含笑道:“谢谢诸位,本帮开府之日,我恰巧因为身遭困厄,无法参加,幸而诸位鼎力服务,乃使本帮得以顺利开创,这是我要向诸位特别致谢的。”

  四周又一起恭身下去,慎修代表答话道:“帮主过奖了,帮主洪福齐天,能够无恙归来,实在是本帮无上喜事,帮中弟子誓死效忠,今后在帮主领导之下,使本帮日益昌大。”

  韦明远含笑地一伸手道:“师兄辛苦了,今天已经很晚了,劳动大家,实在使我很不安,就烦师兄传令叫他们休息去吧,明天我再看他们。”

  慎修躬身道:“属下遵命!”

  接着将命令传达下去,那些帮众一一唱诺鱼贯而退。韦明远遂带着众人,走进谷中的正厅,大家分开坐下,这时他才有暇与朱兰,韦纪湄等夫妇父子相聚,略作小叙。

  过了一下,慎修呈上一本厚簿子道:“这儿是帮中弟子名册,除属下携来玄真宫中之人外,幸托帮主神威,最近又有不少江湖知名之士加入,部分职司,因系推展帮务所需,属下与右护法聂夫人暂时做主排定,帮主若认不妥,随时都可以更正。”

  韦明远接过名册感激地道:“师兄与聂夫人太费心了,你们决定的事一定很妥当……”

  慎修道:“帮主说哪里话,属下们尽点力是应该的,而且帮主为一帮之尊,对帮中之事,您有决定之权,还是请帮主将名册审阅一遍。”

  韦明远情不可却,只得将名册翻开,一一地看过去,忽然看到两个名字微愕道:“怎么这两个人也投效本帮了?”

  慎修过来一看道:“是的!这公冶勤系当年三绝先生公冶拙之子,因感谢帮主杀死白冲天,报了他杀父大仇,故而效忠本帮,另外那巴山剑客毛文锡……”

  韦明远道:“我见过他,当年他在水道大会上,与文抄候比试失败,含恨而去,此人心气高傲,怎么肯屈居为我帮中弟子的?”

  慎修道:“他初来之时,只说是为答谢帮主折败文抄候,替他出一口气,故而效忠以报,不过我看他的意向仿佛并不仅止于此。”

  韦明远合上名册道:“本帮创立未久,在向武林表现成绩之时,对来投效之人,理应优于接待。”

  慎修道:“属下正是此意。”

  韦明远微笑道:“所以我觉得将他们派在外三堂任职太已委屈。”

  慎修道:“帮主有何指示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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