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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七


  聂无双点头道:“敬酒不吃吃罚酒,那可怪不得我。”

  碎心人突然仰天大笑道:“若是讲动手,老夫除韦明远外,目中尚无第二人。”

  聂无双举起手掌道:“今后你该多长一只眼睛来看人。”

  聂无双的能耐,除少数人外,鲜有知者,众人看见她要出手,都感兴趣,一个个引颈企夔,心急地盼望着。

  每个人都想知道一下,何以这名不见经传的美妇人,会在天龙派中,享有这么高的地位。

  碎心人不以为意地道:“夫人一定要赐教,老夫让你是个女流,由你先出手吧。”

  聂无双冷冷一笑,身形突然欺上,对着他的脸上一掌拍过去,其快无比,众人但见一道素影直飘过去。

  碎心人语音方落,想不到她已经出招了,心中大慌,退避不及,只好举起手来一格。

  “啪!”

  一声脆响,碎心人的右脸上平添五个指印。

  原来聂无双用的双飞掌,碎心人格掉了左边,躲不过右边,着实地挨了一下,四外群豪猛然地齐叫道:“好!好掌法。”

  聂无双拍身退后,冷冷地道:“这一掌惩你不该轻视女人,为罪不大,所以我没有用力气,下一招我就要不留情了。”

  碎心人何曾受过这种侮辱,暴喝道:“贱人,你欺我太甚!”

  举手握拳,猛踏中宫而进,拳风劲烈,聂无双不避不退,反手一掌撩上,亦是劲疾无比。

  “蓬!”

  又是一声巨震,双方各退一步,未分轩轻。

  四外之人,俱备动容,对双方功力之高,同感惊奇。

  碎心人则在惊怒中反生出惧意了,他没有想到目前这个美妇人,功力竟不比韦明远差多少。

  双方停顿了极短的一段时光,立刻又各自欺身攻上,碎心人仗的是功力深厚,而且易掌为拳,更长声势。

  聂无双则除内力雄浑之外,还兼以巧妙的招式,打来攻多于守,抢尽先机,着着迫攻。

  交手近三十多回合,四座群雄面前的杯中酒面上无风自动,足见这二人所激出的拳风掌势惊人。

  又是十合过去,聂无双似乎感到颇为不耐,掌势突地又是一变,居然由快而慢,攻势却更为精妙了。

  碎心人不但不见轻松,反而更形沉重,败象已生。

  慎修在旁,数度欲言又止,十分为难。

  摹地聂无双当胸一掌推过去,其势甚缓。

  可是碎心人却望着她的掌发呆,不知道该怎么挡才好,盖以这一掌虽为直推,然其中所含的玄秘却奥妙无穷。

  掌己递到胸前五寸左右,碎心人才看出来,可是为时已是不及,只好鼓气硬受这一掌。

  掌及身两寸,碎心人的衣服亦为气所鼓起,仿佛是一层屏障,然而聂无双仍是毫无犹豫地直拍上去。

  “啪!砰!哼!”

  一连三响,依序而发,旁观诸人一起惊立,胜负已分!

  “啪!”是衣服破裂声。

  “砰!”是胸前受掌声。

  “哼!”则是发自碎心人之口。

  聂无双强劲无比的掌力,不但击破碎心人的护身真气,而且还把他打得口喷鲜血,飞跌出去!

  她美好的脸上笼着一阵杀意,举指虚空待点出去。

  慎修忙飞身而出道:“夫人!手下留情;”

  聂无双收指道:“此人还不该杀么。”

  慎修恳声道:“此人罪或不容恕,然请夫人看在他与掌门人及愚兄的一点渊源,高抬贵手留他一条活命。”

  聂无双淡然一福道:“敬遵师兄之命。”

  飘然归座时,震慑得四座寂静无声。

  天龙派的开府盛会终于过去了。

  这一个新起的宗派,虽因掌门人韦明远生死未卜而微嫌美中不足,可是在每一个江湖人心中,它已奠定崇高无比的地位,有人在暗中庆幸,也有人在暗中切齿,不过天龙派的势力确在日渐庞大中。

  另一件奇事,是江湖上平静,天香教,碎心教一切的邪教旁门,都销声匿迹了,但这不是天龙派的影响。

  一切的江湖纷扰似乎是追随着韦明远而生的。

  当他活着时,江湖上从未宁静过,他一失踪,一切的纷扰也消失了,韦明远在江湖人心中,永远有他的分量。

  尤其在几个人的心中,他的分量特别重。

  月明如画。

  幽灵谷现已更名天龙谷,风楼龙阁上,有人对着明月脉脉含愁,细语轻叹,尽是惹人伤心语:

  “昨夜夜半,分明枕上梦见,语多时……

  醒来知是梦,不胜悲!”

  “若教此心如明月,夜夜照君夜夜心……”

  突然,门帘一掀,进来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低声道:“环姊姊!你又在伤心了?”

  萧环回头皱着眉头道:“纪湄!我不是告诉你,叫你少上这儿来……”

  韦纪湄尴尬地笑道:“环姊姊,我自己也管不住自己,只要一有空,我就忍不住要来看你,环姊姊,干吗你要这么讨厌我呢。”

  萧环冷冷地道:“不是我讨厌你,而是你不该上这儿来。”

  韦纪湄奇道:“为什么?”

  萧环道:“不为什么,因为你定了亲,媳妇儿还没过门,若是你有空,该多去陪陪她,上我这儿算什么呢?”

  韦纪湄黯然一叹道:“环姊!你不明白我的心,亲是爸爸定的,我不能说不愿意,可是我从来也没有表示愿意过。”

  萧环柳眉一扬道:“怎么!梅姑不好么?”

  韦纪湄道:“不!梅姑是个好女孩子,我实在不忍负她,不然爸爸杀了我,我也不能答应,可是在我心中……”

  萧环故意地一笑道:“你心中还有个念远是不是?”

  韦纪湄急道:“环姊你怎么说这话,念远太厉害,我从小就怕她。”

  东边一声叹息,一个脚步远去了。

  西边也是一声叹息,一个脚步远去了。

  萧环冷笑一声道:“看你口没遮拦,须知隔墙有耳,这下子两个都得罪了,明天你怎么见她们。”

  韦纪湄脸色一变,呆了片刻,突然道:“我不管!随她们怎么办,我是一个人,总应该有选择我自己的喜恶爱憎,我不能老为别人活着。”

  萧环脸上一阵为难,突然作色道:“纪湄!你爸爸的生死未明,两年后还有一场大的约会,师伯到时若仍未回来,就要靠你去赴约,你的责任何等重大,怎么可以这样没出息,整天沉溺在儿女私情中,你简直不配做韦师伯的儿子。”

  韦纪湄被他抢白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呆立片刻,才长叹道:“环姊!我知道你看不起我,你等着好了,总有一大,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……夜深了,你休息吧,我不打扰了……”

  说完意兴萧索地回头走了。

  萧环望着他的背影消失,良久亦一声叹道:“看来这儿耽不下去了,我应该找我的归宿去。”

  忽而浮云掩月,天也有雨意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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