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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五


  韦明远跟着她叹了一口气,脚尖微点,身子已飞出去,一手抄住山藤,另一手已拔出腰间铁剑。

  杜素琼不敢怠慢跟着拔剑飞身而上,赵大却苦着脸叫道:“山主,韦爷!你们都有越手家伙了,俺向来使铁斧,那玩意儿带着累赘,俺留在家里了,这藤子若一吃不住劲,掉了下去,岂不苦了俺老赵。”

  韦明远毫不迟疑,脱手将铁剑掷在他面前道:“用我的吧,只是小心点,这是我家传古物,别弄丢了。”

  赵大拾起剑,感激地道:“韦爷,您把家伙给我,您自己呢?”

  韦明远双手抄住山藤,慨然地道:“不要紧,我一向待人以诚,我不信上面的人会对我用这种卑劣的手段。”

  说完,双手连用,像一只轻揉似的,直往上升。

  杜素琼单手抄藤,纤足点着山壁,边上边叫道:“明远!慢一点,大家别失了联系。”

  语中满是关切之情,韦明远感激地朝她笑了一下,果然将升势略降了一点。

  一寻有九尺,这山壁高逾百寻,尽管二人功力非凡,也用了一个多时辰,才攀上了壁顶。

  韦明远首先到达终点,一翻身上了山峰,不由微微一怔。

  原来这山壁尽头,已是一脉平原,迎面站了三个壮年道装全真。

  这三人气宇轩昂,风度不凡,望之若闲云野鹤,飘飘而有仙意。

  中间的一人似为三人之首朗然发话道:“本山例禁外人前来,三位请下去吧。”

  韦明远一抱拳道:“借问三位,可是玄真宫中的?”

  那人闻得玄真宫三字,微感意外,略一沉吟道:“不是。”

  韦明远接着问道:“那么再借问一声,玄真宫可是在此山?”

  那人道:“不错!不过你们去不得。”

  韦明远道:“怎地去不得?”

  那人微怒道:“去不得就是去不得,我们是属于玄真宫下院轮值的,目的就在阻止外人登山,本来在你们攀登之际,我们就可以割断山藤,叫你们摔下去。”

  韦明远此时深佩杜素琼料事之明,但仍禁不住道:“那你们为何不割呢?”

  那人轩然一笑道:“这全靠你的那句话救了你,我不愿用那种卑劣的手段对付你们,所以让你们上来,现在我再说一句,本山不准外人前来,请三位回去吧。”

  此时杜素琼与赵大亦已到了上面,杜素琼不开口,赵大却吼道:“我们专程前来,难道凭你一句话,又倒了回去。”

  韦明远怕他跟人冲突起来,正想拦阻他,不想那人倒未生气,微异地道:“玄真宫与外界向无来往,三位来此有何贵干。”

  韦明年忙道:“吾等远渡重洋,来此寻访一人,打听一件事情。”

  那人道:“你们要找谁。”

  韦明远道:“我们找一个姓周的。”

  那人道:“本宫之人,来此即已摒弃尘世一切关系……”

  韦明远立即插口道:“那是他未来此以前的姓氏。”

  那人道:“姓周之人甚多,我怎知你们要找的是哪一个。”

  韦明远语结了,他亦不知碎心人之子,究竟叫什么名字。

  杜素琼却道:“此人也许姓周,但也可能姓姬,仍是山海关外周村人氏……”

  那人颜色微变道:“一个人怎会有两个姓氏。”

  杜素琼道:“这我不管,他的姓氏绝不会超出这两个,现在我只问你山上是否有此人。”

  那人道:“山上周村人只有一个,不过既不姓周也不姓姬。”

  韦明远微怔道:“那他姓什么?”

  那人道:“他姓陈。””

  韦明远尚在犹疑,杜素琼已叫道:“那也不错,我师父叫陈艺华,他是随母姓。”

  那人脸色一动道:“若然是他,你们更不能见了。”

  韦明远惊问道:“为什么?”

  那人面现肃容道:“慎修师叔即将出任掌宫神主之位,现在闭关修炼心法,连我们都不得一谒,更逞论外人了。”

  韦明远却因为听见说此人随母姓陈,对往年之事,尤有一问之必要,乃坚清道:“在下确有要事,必须请见令师叔一询,祈道兄代为通报一声。”

  那人怒道:“我已告诉你说不能见,你这人怎么不知趣,我若不是敬你颇像一条汉子,早就动手要了你们的命了,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下去。”

  赵大在一旁已经发怒道:“你是什么东西?也配向我们发命令。”

  那人朝赵大瞥了一眼,冷笑道:“你敢出言顶撞我,敢是活得不耐烦了。”

  赵大怒气填膺,大吼道:“王八旦!龟孙子,我不但要顶撞你,我还要骂你,你是兔崽子,龟儿子。”

  那人一声冷笑,换上一副怒容,朝旁边二人道:“一辰!一申!把这个大汉的舌头割下来。”

  二人躬身答应,立刻就要过来,赵大却放下背上行囊道:“等一下,我先有个问题要问,等一下子割了舌头就问不了了!”

  二人一停来势,一辰道:“本山规例严禁说谎,你有什么问题,尽管问好了,我们知无不言。”

  赵大道:“你们为什么要叫这怪名字?”

  一辰虽觉得他问得古怪,仍是诚实地答道:“我们共有师兄弟十二人,按照十二地支排列,我是第五,故名一辰,他是第九,故名一申!”

  赵大指着先前说话之人道:“他算老几。”

  一辰道:“这是我四师兄一卯!”

  赵大捧腹大笑道:“卯在十二生肖中是兔子,我叫他兔崽子,真是一点不错。”

  这蠢人有时妙语如珠,这一解释诙谐百出,韦明远与杜素琼忍俊不止,一卯却是大为震怒,厉声道:“快动手,除舌头之外,再揭掉一层嘴皮。”

  一辰运掌如风,直拍赵大的后背,一申却伸出两指,直向赵大的口中掏去。

  这二人的动作配合得绝佳,而且动作又快,赵大的背后受掌,自糊口张开,一申恰好可以割掉他的舌头。

  不想赵大已经练就金刚身法,更兼本身皮粗肉厚,背后那一拳打得他微微一震,口是张开了,人却没有受伤,一申的指头伸进他嘴里,他自然地将口一合,生生将一申的指头咬了下来。

  一申受痛,暴然后退,而一旁的杜素琼担心赵大吃亏,也信手推出了一掌,将一辰震得飞出丈余远近。

  二人乍一出手,即双双失利,而且各负重伤,颇出一卯之意外!

  韦明远见惹了祸,喝止也是不及,而且这是人家先动手,也无法怪得赵大。

  赵大却更得意了,张嘴吐出两枚断指,犹自笑道:“你叫一申,申是鸡,这鸡爪子没有烧熟,下不得老酒。”

  一卯脸色凝重,一慢慢移步向赵大走去。

  赵大还在笑道:“兔崽子,你也想来尝尝厉害。”

  一卯一言不发,缓缓举起双手,掌心微白,朝赵大推去。

  赵大因为先前那两个人太稀松,所以毫不在乎随手一撩。

  这下子可上了大当,他的手腕敲在一卯的掌上,如同碰上了利刃,若非他的金刚身法已有根底,这只手腕非断不可,饶是如此,他也疼得毗牙裂嘴,忙不迭的向后躲避。

  一卯掌势未变,又推向一旁的杜素琼。

  韦明远已识出厉害,忙叫道:“琼妹!小心,这是玄玉归真。”

  杜素琼微微一笑,纤掌一翻,竟用“微香暗送”一招迎上。

  两掌距有半尺,双方掌势相触,略一停顿,杜素琼身形未动,一卯却被震退五六步,那只雪白的手掌,居然变为微青。

  杜素琼冷然正色道:“你一个出家人,居然一照面,就用重手法伤人,玄下归真虽是道家正宗功夫,可是你只有两成火候,也敢随便卖弄。”

  一卯铁青着脸道:“你在掌上加了什么毒功。”

  韦明远先前曾为任共弃的梵净山毒掌所伤,幸仗朱兰救治才告无恙,闻言大不以为然,忙道:“琼妹!你真用毒掌了?”

  杜素琼突然一笑道:“我堂堂梵净山主,还值得用毒掌来对付这种么魔小丑,我是故意吓他一下,只把百毒掌劲运了一成,小道士,你放心,你掌心变色是因为用力过度,回去歇一两天,自然会好的。”

  一卯满脸绯红,拉起一辰与一申,飞身回头走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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