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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六


  朱兰这才转颜一笑道:“大师只须看看胡子玉的模样,不就全了然了吗!”

  涤尘哑然笑道:“出家人心眼太死,见未及此!还是姑娘明察。”

  殿中又陷入沉默,胡子玉已回到自己那一边休息去了,侄共弃在他旁边,神色凝重地私语着。

  突然殿中又掠进两条身影,落地无声。

  众人定睛望去,一个是方才追敌的杜素琼,另一人却是水道盟主文抄侯,不知他何时也出去了!两人进殿之后,俱未说话,各自回至本位。

  朱兰在杜素琼耳畔轻轻的说了几句。杜素琼用眼一扫地上的尸体,轻声道:“我也是太粗心了,应该知道这不可能是他,我虽不知他近年进境如何,但总不会这么差劲的!”

  涤尘却忍不住过来合什道:“山主追敌的情形如何?”

  杜素琼平静地道:“没追上,初时还略微见到一丝身影,谁知跃过一道山坡,就踪迹全无了,这人也太卑劣,敢当众杀人,却不敢当众承诺,真是个无胆的懦夫,无耻的匪类。文盟主.你说是也不是?”

  文抄侯刚与胡子玉等人交换了几句私语,脸上阴晴不定,听见杜素琼问到他,连忙站起来道:“是!是!山主说得对极……”

  他虽在点头承认,却掩不住脸上的红,勉强地接道:“不过从背影而判断,极似敝帮前任盟主萧姑娘。她既是蒙面而行事,必有她不愿出面的理由!”

  涤尘突然问道:“盟主是何时与山主会合的?”

  文抄侯尚在沉吟,杜素琼已开口道:“就在我把人追丢之际,突见石后有人影一晃,我赶上去,没有看清楚,就发了一掌,谁知接掌的却是文盟主!”

  文抄侯睑现愧色地道:“山主功力深厚,敝人出全力勉抗一击,幸保完命,却不能不承认多少总受了一些微伤!”

  杜素琼却笑道:“盟主过奖了,盟主追敌超我之先,可见在轻功一道上,杜素琼不如远胜,我们只算是各有所长吧!”

  文抄侯脸色显得异常难看,涤尘却又再问道:“盟主是何时离开大殿的?”

  文抄侯脸色又变道:“那蒙面人刚走,我就追了出去,期时你们都注意在场中的突然事件,没有人注意到我离去……”

  他连说带比,神情颇为紧张!

  涤尘道:“老袖之注意力迄未松懈,只是末见盟主离去!”

  文抄侯厉声道:“你是什么东西,难道我定时还需要向你报告不成!”

  涤尘虽受他大声呵责,仍是不动声色地道:“盟主请不要生气,老袖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!”

  文抄侯想是亦发现自己失态,压抑住怒气反问道:“你一直在注意!那么你说我是何时离去的?”’

  涤尘一愕道:“这个……老袖没有看见!”

  文抄侯晒然一笑,脸上满是鄙夷之态!

  朱兰忽地站起来道:“我倒知道你是何时离去的!”

  文抄侯望了她一眼道:“姑娘请说!”

  朱兰道:“当胡子玉在场中故作从容,装摸作样假神气之时,你趁大家都在注意他,你就悄悄地出去了,更上黑衣,使用‘千幻身法’,缩小了体形,然后你们假扮的韦明远突然出现,你再回来用掌将他杀死,为什么一定耍将头颅打碎呢!当然是希望面目全非,不致露出破绽,这一切都是你所为,却是那位胡大军师的腹内妙计,梦里乾坤,只可借我们的梦醒得太早!”

  她侃侃而谈,一番话不但使其他人恍然大悟,也使文抄侯、胡子玉、任共弃三人面色大变,汗落如雨。

  胡子玉犹图狡赖道:“姑娘的想象力真丰富,只是我们没理由要这样做呀?”

  朱兰道:“你不是说过要两虎相争鸣?当然是希望我们山主替韦明远报仇,找上萧循狠拼,你们就可坐山观虎斗了……”

  胡子玉睑色死灰,一语不发,颓然坐下。文抄候却道:“姑娘的话,全凭想象,毫无事实根据!”

  杜素琼接口道:“那你不妨看看,你的手血腥犹在!”

  文抄侯将双手一伸道:“我这手上干干净净……”

  杜素琼道:“你倒擦得快,可是我与你对过一掌,手上还染有数点鲜血,不知又将作何解释?”

  说将手伸出,上面果然染几点血污,而且还有四五根断发,沾在血污上:分外刺目!

  文抄侯抽了一口气道:“这……我怎知道你是从哪儿沾上的?”

  杜素琼脸色一沉,骂道:“混蛋!难道我还需要故意找些证据来诬陷你不成!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,证据凿然,你还有什么话说!”

  文抄侯愕了半晌,才作了一个大揖道:“山主明察秋毫,文某再无话说!”

  杜素琼见他坦然地承认了,遂浅浅一笑道:“你们设计之密,不能说不佳,只是用这种方法来将事情硬套在萧湄头上,却是极为不智之举!”

  涤尘诧异道:“莫非山主已看淡世情,对于……生死之事已不在乎了?”

  他本想说对于韦明远之事已不再放在心上,然而想到当这么多人,这些话实在不便出口,所以换了胜。

  不意杜素琼却大方地道:“不!若是真有人杀了韦明远,我还是要替他报仇的,从前是如此,现在也是如此,将来亦不会改变!”

  她说得斩钉截铁,坚定异常,因此虽是涉及儿女之情,却没有人敢露出一点不齿的表示!

  涤尘庄容再问道:“山主之意究竟如何?老袖仍不了解!”

  杜索琼道:“想杀韦明远之人甚多,然绝不会是萧湄!”

  涤尘奇道:“这是为何?”

  杜素琼道:“这是女人的心,她也许恨死了他,也许会令他受尽痛苦,然绝不会去杀死他,甚至于谁杀了他,她还会替他报仇!爱到极点之时,恨也到了极点,这种女人爱恨的发泄,不是你们男人能了解的!”

  这一席话可谓从所末闻,大家不禁惊然动容。

  杜索琼又接着道:“女人对于深爱而又得不到的男人,有两种方法,一种是自首受一切苦痛,希望他能幸福;一种是刻意地报复,令他受尽痛苦折磨,然而绝不会杀死他的……你们实在不了

  解萧湄……更不了解女人……”

  胡子玉废然长叹一声道:“老朽虽放心计,对人情却极蒙蔽,此一石二鸟之策既为山主识破,该当如何处置,全凭山主之意

  杜素琼淡淡地道:“我对江湖之事早就失去兴趣了,因此我也懒得再来处分你了,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,迟早会有人收拾你的!”

  胡子玉的脸上才有着干笑,不知他心中是作何打算。

  杜素琼抬眼一望四周,徐徐地道:“我虽不问世事,但今天之事,我既遇上了,自不能抽身,你们双方到底作何打算,是打?还是作罢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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