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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十六


  许在夫摇首惋息,胡子王笑语疵谐,二人都在心神疏荡之际,都没有注意到茅篷外有一个人影呆然木立,形同化石,眼中却禁不住直往下流泪,他以只能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,喃喃地吟道“思难酬白骨,泪可到黄泉……”

  然后身形就如同幽灵般的消失了。

  这人正是在黄鹤楼下坠江的韦明远,他重伤落水,幸尚有知觉,用力屏息口鼻,是以不曾灌进江水,时间一久,身上伤痛难忍,江水奇寒,遂晕绝过去。

  醒来之后,却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精雅的小屋之中,旁边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在看着他。

  韦明远张口。正想说话,那小姑娘却面上一红,回头跑了出,幸而不久之后,又有一个老者,满脸慈和,进来之后,先朝韦明远端详了半天,才慈笑着道:“恭喜韦相公,你已经恢复多半了!”

  韦明远翻身正欲坐起行礼,不想四肢却软弱无力,连动一下都没有办法,老者却已摇手道:“韦相公不必多礼,渔夫们将你从江中捞上来之时,你心脉全散,离死不远,幸而老夫略诸医道,再加上药物也还趁手,所以尚能将你救回来,当然韦相公本身票赋深厚是最大的原因,现在我点了你的疲软穴,就是令你不能多动,才可以安心养伤,所以你不必守那些俗套了!”

  丰明远只好在床上点头感激道:“小子身受老夫活命重思,不知何以为报,老丈如何得知贱姓?更请告示老支名号,以便日后……”

  老者摇手阻止他说话道:“不忙!‘你还是先安心将息,一切以后再说!”

  说着又点了一下头便出去了!韦明远对此一老一少的奇怪行径,更是莫名其妙,不过想到人家将他从鬼门关上救回来,当然绝无恶意,遂也闭目睡着了!

  当他再次醒来,已是红烛高烧,夜色满窗。

  灯旁映着一张亦喜亦喧的小脸,一双眼睛似秋夜的朗星闪烁,正是日间那惊鸿一瞥的女孩子。

  此刻她已无初见时的羞涩之态,双手捧着一只精致的瓷碗,浅语轻柔,低低地道:“我这样叫你好不好,我爷爷说我该叫你韦叔叔,可是我……我觉得怪别扭的!”

  一派天真,娇憨可人,韦明远虽然是满腹狐疑,一腔心事,也不禁被她逗笑了,回答道:“悉听姑娘尊意,本来我年纪不大,哪里敢妄称上辈!”望的心情,露出一丝谈淡的笑意来!

  那姑娘却大为高兴,笑着道:“看你哪像个大人的样子,几句……”

  高兴的话一听,就笑得什么似的,其实我倒希望你病着,我天天侍候你……”

  韦明远心中一动,突然想起来道:“这十几天来,我一定累了姑娘不少!”

  姑娘垂下眼帘,露出两排乌黑光亮的长睫毛道:“也没什么,只不过每天喂你吃药……”

  说到这儿,她突然一跳脚道:“啊呀,我只顾说话,忘了这东西了!”

  说着把手中的瓷碗一举道:“这是参汤,是真正的长白老参,爷爷说你体力亏损过多,必须要好好的补充一下,趁着还热。我喂你吃吧!”

  韦明远虽然不愿意由一个女孩子喂着吃东西,可是四肢不能动弹,只好由她用一把银匙,将参汤一口口地喂着吃下,直到完全吃完了一,他才感激地说道:“如此相烦妨娘,实令我心中不安!”

  姑娘却微红着脸道:“不要客气了,我家又没有别人,你自己一不能动,总不能要我爷爷来喂你,他老人家除了采药诊脉,什么事都还不是我,喂药还好,熬药可麻烦呢,火不能大,又不能小,时间不足药力不发,过久了又走了量,一个多时辰,眼不眨地瞪着药炉子,那才闯入呢……”

  说着发现韦明远脸上有歉咎之色,忙道:“你别多心,我只是想说药熬得不容易,可没有一点本耐烦,每天看着你气色好转,我比什么都快活!”

  她说得异常诚恳,足见心胸之坦纯,毫无一丝虚伪做作,韦明远感激心脾,缓缓地道:“在下蒙始娘及令祖相救之德,永生难忘一

  姑娘连连摇手道:“提那些,我们救你时,并没有指望你记在心上!”

  韦明远道:“姑娘的话固然不错,但韦某岂是忘思负义的凉簿小人!”

  姑娘突然道:“你有那份意思,最好放在心中,别挂在口上,爷爷跟我都不喜欢这一套,还有我的名字叫湘如,你……爷爷叫我湘儿,你也叫我湘儿罢,我叫你韦大哥好不好?别再姑娘,韦某啊,叫起来可憋死人了!”

  韦明远连忙道:“这如何使得?这么一来我岂不也……”

  湘儿将眼一瞪接口道:“这么一来,你岂不也成了我的爷爷,是不是?”

  韦明远越发急道:“我……我绝没有这个意思……”

  湘儿扑陆一声又笑了:“瞧你,一点儿玩笑也开不起,一句话就急了!”

  韦明远啼笑皆非,涨红了脸,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!

  湘儿看他窘态百出,才止住了笑:“我哥哥也叫我湘儿,你既是韦大哥,叫我湘儿总没有关系了吧。你呀!简直比女孩子还害躁!”

  韦明远诧异道:“我两次听你提到令兄了,他到哪儿去了!”

  湘儿眼圈一红道:“我也不知道。两年前他就被我爷爷赶走了,说他不学好……算了,我们不提他。你说了半天的话,费了不少的神,也该早点休息了,有话明天再说吧!”’

  说着回身要走,韦明远忍不佳喊道:“姑娘,请你等一下!”

  湘儿停下来,朝他看了一眼,又回头继续走去。

  韦明远急了,只得喊道:“湘儿!你等一下,我还有一件事!”

  湘凡这才站住脚,回头挪近他床边,含笑道:“你还算记得了,什么事?”

  韦明远想了一下道:“你爷爷好像对我很熟悉,可是我连他老人家的名号都不知道,岂非空负了救命之恩!”

  湘儿道:“我爷爷姓吴!人家以前称他为……”

  她突然住口问道:“怎么?爷爷方才没有告诉你?”

  韦明远摇头道:“没有!老人家只说以后慢慢再谈!”

  湘儿将舌头一伸道:“那我也不敢告诉你,爷爷不许我随便告诉人,反正以后总会知道的,何必忙在一时呢?”

  说完伸手替韦明远将被角掖紧道:“睡吧!参汤喝下去,原该要休息一阵,好让药力行开,是我不好,逗你说了那么多的话。”说完像一只轻盈的粉蝶,溯翻飘出了屋子,只留下满屋的灯光与一丝轻微的调帐!

  第二天,老者又替他进来把脉,望了望他的神色道:“你恢复得比我想像中要快,大概再有两天,就可以放开你的四肢穴道,略作活动了!”

  韦明远又问起老者的名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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