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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九


  胡子玉一能开口讲话,立即冷冷道:“自冲天,想不到你在长白山多年不出,武功反倒大有进境,可喜可贸!”

  胡子玉虽然根据种种情形,心中已然肯定了眼前的这个假“幽灵”,便是阴鸷已极的长白高手“白鹰”白冲天,但他所猜想的,究竟还要事实来作证明,因此他开口便叫出“白冲天”三字来。

  只见那假“幽灵”猛地怔了一怔,竟然向后退了一步!

  假“幽灵”向后一退,胡子玉心中,更是肯定自己所料,完全正确!

  只听得假“幽灵”突然进出一阵怪笑,手在面上一抹,已然将蒙面黑纱除去!

  只见他鹰鼻鹞目,满面阴沉之气,双眼凶光四射,正是“白鹰”白冲天!

  此时,许狂夫跌倒在地,双脚其痛彻骨,但是却并未死去,一见假“幽灵”除下面幕,吃了一惊,怒吼道:“原来是你这富牲,可恨‘崆峒三剑’,当年未曾将你毙于剑下!”

  “白鹰”白冲天“哈哈”狂笑,道:“‘崆峒三剑’,已然先后到了阴曹地府,还有你们的袭二弟,也正在那里,等着你们哩!”

  “白鹰”白冲天在江边杀了“峻峭双剑”一事,乃是许狂夫和胡子玉两人,在竹林之中,所亲眼看见的事,也是因为看到了“崆峒双剑”的死状,他们才悟到“飞鹰山庄”上,干下凶案的,也是这个假“幽灵”,如今白冲天又直认不讳,胡子玉心中,已然棍极,但是他却也不露声色,只是冷冷道:“好友聚首,不论何处,都是一样值得高兴,即使是阴曹地府,也是一样,但是在下却有一事不明,尚要请教。”

  “白鹰”白冲天双肩耸动,又是好一阵怪笑,道:“胡老四,你还与他罗嗦作甚?”

  胡子玉冷冷地道:“贤弟,放光棍些,白朋友既肯释我胸中之疑,我焉能不问个明白?”一面说,一面向许狂夫使了一个眼色。

  许狂夫知道胡子玉足智多谋,非人能及,他已然要和白冲天交谈,其中必有缘故,说不定还可以奇兵突出,反败为胜。

  但是许狂夫接着一想此时的处境,不禁又感到胡子玉多此一举!

  因为胡子玉本身,穴道仍被封佐,而自己则内伤外伤,俱都极重,白冲天的武功又高,又有“拈花玉手”在手,明镜崖上的绳梯,又己烧断,就算有帮手,也根本出不得七宝寺!

  一切都可以说已然绝望,只不过多拖些时间而已!而拖延些时间,却又是毫无意义之事!因而连声怒吼,大骂不已。

  胡子五却显得出奇的冷静,道:“白朋友,袭老二自与我们疏远了之后,和你允称莫逆,武林中人合称‘双鹰’,不知你何以下此毒手,将他满门尽皆杀死,连到贺他小女儿生日的宾客也不放过?”

  自冲天“嘿”地一声冷笑,道:“我早知你有此一间,但是你可知道袭老二在我最需要他帮助的时候,竟然将我出卖了么?”

  胡子玉道:“袭老二不是这等人,若真有此事,我也不会帮他讲话!”

  白冲天“哈哈”大笑道:“数年之前,数派连手,要寻‘长白这件事的始末,胡子五在“丹桂山庆”上,听得“三绝先生”公冶拙详细讲述过,便道:“这事的经过,我全知道。”

  白冲天道:“我自足筋被挑断之后,一直在‘长白派’别院居住,虽然行动需以拐杖扶持,但是却被我无意之中,在一块大石下面,发现了一本武林秘接,名唤做‘日月宝录’!”

  胡子玉吃一惊,道:“便是昔年‘长白上人’师傅,失踪已有一百八十余年的‘日月宝录’?”

  白冲天洋洋得意,道:“不错,姬于洛的‘太阳神抓’功夫,本来匣是那‘日月宝录’中的一篇,但不知怎么,那一篇竟然会流落在外,以致被姓姬的称雄江湖,三数十年之久!”

  胡子玉心中一动;道:“如此说来,你虽然得了‘日月宝录’,但竞未能练成‘太阳神抓’功夫了?”

  白冲天面色微变,但随即恢复平静,道:“那‘日月宝录’之中,尽多神妙武功,何争在‘太阳神抓’一种!”

  胡子玉心知他所语不差,因为这部“日月宝录”乃是“长白派”开派祖师“长白上人”所传。但不知怎地,“长白上人”竞未将这部宝录传了下来,以致近二百年来,武林中人传说纷坛,却不知那“日月宝录”,仍在长自山上,被白冲天在无意中发现。当年,长自上领武林,武功之高,允称第一,那部宝录之中,所载的武功,当然也全是神妙不可思议的功夫。但是,胡子玉虽然如此想法,白冲天——听得他讲起未能学成“太阳神抓”功夫时的那一刹间,脸上略露惊惶之色的那一种表情,却仍然未能逃得过胡子玉敏锐的眼光,他心中犹疑丁一阵,又道:“然则和袭二弟又有什么关系?”

  白冲天道:“我得了‘日月宝录’之后,便日夕苦练,多年之后,已然自信普天之下,已无人是我的敌手!”

  才讲到此处,胡子玉忽然插口道:“不对,尚有一人,可制你于死地!”

  自中天“嘿嘿”冷笑道:“胡老四,你当真是聪明绝顶,只可惜略嫌短命了些!”

  胡子玉冷冷地道:“三岁孩童,也可猜知,哪里提得上什么聪明不聪明?你若是不怕姬子洛,为何要冒他之名?”

  白冲天面现怒容,“拈花玉手”扬了起来,已然要向胡子玉当胸划下。

  胡子五道:“且慢,话尚未讲完哩,难道是袭二弟偷了你的‘日月宝录’?”

  白中天道:“就算他有这个胆子,也没有这个能耐!”

  胡子玉道:“然则你为何说出他出卖了你?”

  白冲天狠狠地道:“我练‘日月宝录’,虽然有成,但是足筋被人桃断,真气难以为继,但是我却知道,在西昆仑绝顶,有一处地方,名目‘须弥境’,其中‘琅讶洞’内,隐居着一名老人,其人擅制各种灵药,有一种名唤做‘再造灵祭’,我只耍得到那物事,便可以重结断筋!”

  胡子玉道:“袭二弟肯为你万里迢迢,去昆仑求药,也可算仁至义尽!”

  白冲天哈哈一笑,道:“仁至义尽?仁至义尽?放屁!”

  胡子玉见他怒形于色,未免代袭逸不值道:“白朋友,袭二弟挖空心思,代你欺瞒公冶拙,你难道还说他对不起你么?”

  白冲天呆了一呆,道:“原来个中情形,你也知道这么多?”吧!”

  胡子玉本来就不欲许狂夫一起前去,因为他对白冲天所说,那两件异宝,埋在“幽灵谷”的那番话,原是鬼话,他打的算盘,乃是此去‘幽灵谷”,千余里路程中,或者有可以逃脱的机会。

  真要是在路上,一点逃走的机会都没有,则到了“幽灵谷”口,他还可以有一个极佳的逃走之机。但是,如果许狂夫在身边的话,对于他那些计划的实现,却是大有妨碍,因为许狂夫的内外伤,皆甚是沉重,必需照顾他的行动。而刚才他因为看出了许狂夫对自己的那一份同生共死的交情,所以才毅然答应!

  此时,听得自冲天如此说法,却是正中下怀,然而又怕自冲天变封,反激道:“自老大,你不怕许狂夫事后伤愈,来寻你报仇么?”

  白冲天被胡子玉一激,哈哈笑道:“凭他这两下三脚猫功夫,若一生寻我报仇之念,便是进鬼门关的日子到了!”

  许狂夫的“神钩铣掌”,再加上“无风燕尾针”,三样绝技,在武林中也已可称雄一时,白冲天的话,可以说得是狂妄已极!

  但是白冲天八年来,于长自山中,精研“日月宝录”,此际武功之高,也确是罕有其匹,也难怪他讲出这样的狂话来!

  当下胡子玉打蛇随棍上,也“哈哈”笑道:“许贤弟,你听到了没有?你要是什么时候活得不耐烦了,不妨一兴报仇之念,如今还是好好地在这里养伤,不要胡思乱想了!”

  许狂夫满腹悲愤,道:“胡四哥,然则你一个人去了!”

  胡子玉心中也自黯然,道:“愚兄一个人去了,许贤弟,你好生养伤,多多保重!”

  两人虽是生离,却宛如死别!

  白冲天在一旁等得不耐烦,叫道:“还不快走么!”

  胡子玉身形一闪,便跃出了丈许,道:“谁说不走?”

  自冲天如影附形,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,两人一先一后,出了庙门,各自施展轻功,一转眼间,便来到那绳梯处,向下一看,那绳梯只不过向下布展三五十丈,便已全部断去。

  白冲天道:“胡老四,你左足已跋,这样陡峭的山,你怎能下得去?要不要我负你下去?”

  胡子玉笑道:“自朋友也未免太小舰胡某人了,我们不妨就在此处下山如何?”胡子玉所指之处,乃是明镜崖最陡峻的地方,那地方岩石直上直下,兼且平滑如镜,实是无法下落。

  白冲天冷笑道:“胡老四,你想不要自己性命,我夺命黄山,来到了后崖,那后崖虽然仍是一样险峻,但是总比前面,好了许多。胡子玉自从一离庙门之后,无时无刻,不想逃离白冲天的掌握,但是却一点机会也没有。在陡峭无比的山峰上,攀援了两个来时辰,才到了山脚下,却又是同时到达,胡子五一到山脚下,并不停息,便向前窜去,可是无论他身法如何侠疾,白冲天总是紧紧地跟在身后!

  这一天,他们共行出了近二百里,夜来宿在旷野之中,胡子玉知白冲天一定刻刻提防,因此放胆甜睡,第二天,却又走得甚慢。

  但不论是快是慢,一样没有逃走的机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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