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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五


  皇帝却深深以此为憾,他创下万世不朽的基业,不会交给一个患有羊癫痫的儿子去继承的。

  长孙无忌一定神才道:“武媚儿,老七向你说这话,可见是对你很相信了,你干吗要出卖他呢?”

  “老相国!七殿下并非相信妾身,而是在醉酒之后吐露的机密,妾身知道他残暴不仁,动辄拔剑杀人,他王府中的姬人,被他杀了很多个了,跟着这样一个暴君,妾身朝不保夕,所以才向老相国乞命!”

  “你准知道老夫保护得了你吗?”

  “妾身不知道,但满朝文武,他似乎唯有对老相国有顾忌,是以妾身才冒死来此相告!”

  “好!武媚儿,老夫承情,事后你有什么要求?”

  “妾身怎敢提什么要求,久知四殿下仁厚,只求能在身登大宝之后,对妾身的家人略加照拂,再者把妾身放出去,过几年自在的生活!”

  “你现在的生活难道不自在?”

  “国公,妾身先父也是国公,家中并不乏衣食,妾身所缺者,唯自由而已,妾身所望者,亦如此而已!”

  长孙无忌大笑道:“好!武媚儿,如果你所求的是这个,老夫可以代替殿下答应你,假如你要回到宫中,老夫倒是要重新考虑了。因为你这个人太厉害,也大不检点,到哪儿都会弄得天下大乱!”

  武媚儿心中把老头子也恨上了,发誓哪天要给他点苦头吃吃,但此时却是得罪他不起的。

  只有抹抹泪珠道:“薄命人不敢再奢望进宫,再说那儿的日子也不见得愉快,倒不如找个布衣平民,一夫一妻的过日子去!”

  “很好!很好!你能看出这一点,不失为一个聪明人,老夫也一定成全你,今天所谈的事十分重要,不得再宣泄出去了,此地你也不可再来,以免引人注意。要知道,你虽然是住在白马寺,可也是跟禁宫一般,不能自由行动的,老夫这就派人送你回去!”

  晋王虽有不舍之状,但是有长孙无忌在旁,不敢多作表示。

  武媚儿更是乖巧,知道这不是卖弄风情的时候,好在她已经在晋王那儿稍示颜色,这个小伙子迟早都逃不出自己手掌心的,现在是有长孙无忌管着,将来他能自主的时候,长孙无忌就管不住了。

  她落落大方地告辞出去,还把晋王送她的那方绢子郑重地藏入怀中,这个举动的意义,相信晋王是明白了。

  长孙无忌派了八名护卫,骑了骏马,簇拥着她的车子回程,意思很明显,不让她再去别的地方,也不让她再跟别的人接触,这等于是限制她的行动了,武媚儿恨在心里,万分无奈地上了车子。

  长孙无忌的地位显赫,他的护卫在街上更是神气十足,在闹市中也是横冲直撞的,行人躲得慢一点,就是一鞭子下去,挨打的人一看是长孙国舅府的,不敢理论,只有自认倒霉躲开了事。

  可是他们出了内城,来到市郊,就没人卖帐了,那是一队武装的剑士,驻马在一丛树林边,约摸是六七个人,一个人拦在路中间,伸开双手,意思是要他们停下来。

  这些护卫们哪里会吃这一套,领头的一个一声暴喝:“哪来的混球,敢拦爷们的去路,想找死不成?”

  “唰”的一声,一鞭抽了下来,可是那个拦路的人身手更快,偏头避过那一鞭,伸手带住了鞭梢,将那护卫从马上拉了下来,其余护卫们一看动上了手,纷纷拔出了腰刀上前要砍人,其他的几名剑士也都拉出剑来动手了。

  长孙府的家将们是惯经战阵的好手,但那批剑士们的武功更佳,只得十几个照面,便纷纷被他们刺伤倒地。

  武媚儿更在车中目睹这一场莫明其妙的打斗发生,心中她十分着急,不过她的胆子一向大,干脆伸头出去问道:“你们是什么人,想干什么?”

  拦路的那名武士对她倒是颇有礼貌,微一躬身道:“果然是夫人在车上,那我们就接对人了!”

  “什么!你们是专为找我的?”

  “是的,小的是专门为接夫人而来的,而且等了两三天了,因为夫人在白马寺中,怕惊动了人不方便,难得夫人自己出来了,就请夫人随着去见家主人吧!”

  “你们的主人是谁?”

  “自然是夫人的故人,夫人去见到后,自然就知道了,此刻却不便明告!”

  武媚儿心中放了心,她知道长安市上,有许多大家子弟,家中养了剑士,经常在四郊拦劫女人,带回家去胡闹一番又放出来,甚至于有人还用这种方法,把已经嫁人的老情人接去重聚一番。

  他们的主人多半是自己一个熟识,所以也来上这一手,她本是爱刺激,觉得这也蛮有意思,于是笑笑道:“我就见见你们主人去,带路吧!”

  那批剑士将国公府的护卫们捆在一堆,提到林子里藏好,却牵走了他们的马匹,拥着车子一迳走了。

  路越走越荒僻,也离长安越远。

  武媚儿认得这是往终南山去的,心中不免狐疑,据她所知,这儿投什么大宅第呀,那个神秘的主人究竟是谁?

  但她也不多问,问也是多余的,这批剑士们的气概不俗,他们的主人必非等闲就是了。

  车子驶进了一片私人的果园林,又走了里许,才看见一栋华厦,到了门口,居然有两名宫装的女子出来,将她扶了进去,掀起门帘,武媚儿已无心去看那些华丽的装饰了。

  因为她看见了一个人,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,她飞也似的扑奔过去,一下子投入那人的怀中,激动地叫道:“士远!士远!我终于又见到你了!”

  这是张士远,是她梦中日夜思念的情人,也是她这一生中真正爱着的一个男人。

  三年不见,张士远已经成熟多了,虽然他也相当的激动,但已经不像三年前那样子轻浮燥动,只紧紧地抱了下武媚儿,随即把她放开了,而且朝旁边的挥挥手,那些人都退了下去,连两名宫装少女也都跪下行礼后退下。

  武媚儿看了微笑道:“你好大的气派!”

  张士远道:“我也是一国之君,虽然不在我自己的国家之内,但君主的威仪却不能不维持!”

  “你是一国之君了?那么令尊大人……”

  张士远道:“先君已于两年前弃世,上次我被姑姑接了出去时,扶余也正好有人来找我,告诉我先君染疾,我赶了回去,先君病已颇为沉重,我侍疾半年,先君终于病重而崩,由我接替了王位!”

  武媚儿啊了一声道:“难怪你一去三年没来看我,原来是发生了这种事,那倒怪不得你了!”

  “媚儿,我虽然没来看你,但是你的情形却并不隔膜,经常会有人告诉我的,这三年你很受委屈!”

  武媚儿的眼睛红了一红道:“也没什么,还算李老儿有点良心,没对我如何,也幸亏那次你化装了一个女人,只把我贬出了皇宫了事,要是李老儿知道你是个男的,而我在宫中私藏男子,杀头抄家都有份的,士远,那次你为我惹的祸真不小!”

  “我知道,媚儿,我实在很抱歉,不过我可没有丢下你不管,李侯夫人向我保证过了,如果皇帝真要治你太重的罪,她会去找皇帝说情的!”

  “那种罪名谁去说情都不行的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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