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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七


  其中最苦的是陈金城,他禀赋最差,功力最低,出身膏粱,且又年轻力壮,当年名噪金陵,自负侠士风流,绮罗丛中,多少总领略过一些消魂滋味。

  不过不嗜而已,此刻也以他身受最苦,心浮气燥,方寸灵台之间,已是天人交战,难分上下……

  这时却好柳无双翩然来临到他身畔,此姝艳丽无匹,又是阵中的主干,她的勾引工夫,自是超人一等,玉腿高撩,堪堪擦过他的脸前,万千妙相,一一呈现在他眼前,他再也无法控制了……

  满眼红丝,遍脸紫血,喉头发出一声兽类求偶情切时的低吼,猛然的向她的腰上抱去。

  柳无双浅浅的一笑,纤腰一扭,脱出他的怀抱,娇躯拔空而起,空中一个转折,手指恰好点上他的志堂穴。

  陈金城应手嗒然躺下,昏迷过去。

  柳无双身躯落地之后,一抬腿,将他的身体踢出阵外。

  这一起几个动作,快逾闪电,左棠虽然在他身边,却也来不及解救。

  顿足一叹,阴掌提足劲道,扬手就向柳无双击去。

  柳无双彷佛晓得厉害,没有正接,巧妙的一转身,避开正锋,却藉着余劲飘开身去,转到辛红绢的面前点出一指。

  辛红绢童心犹存,对那些淫曲艳舞,尚在似解非解之际,所以耳目不失灵敏,看到柳无双欺身进击,晃肩避开指风,反手撩上一剑。

  这一剑是大罗剑中最具威力的“始分鸿蒙”,嘶嘶的剑气中,彷若有千百支剑影,一齐罩向柳无双的身上。

  柳无双没想到辛红绢这么年青,其定力已修为到外魔不侵的地步,更没有想到她剑招如此凌厉。

  百忙中退避已是不及,尚幸临变反应迅速,止步,仰身,平着倒纵出去。

  饶是这样,她的小腿肚上依然被剑芒扫及,划了分许深,寸余长的两道口子,雪白的肌肤,殷起一片刺目的鲜红。

  辛红绢一见创敌,勇气大增,跟着冲过去,想再补上一两剑的,可是她身形刚动,乐音突然由淫靡转为祥和眼前扬起一蓬彩色光雾,连一个人都看不见了。

  耳畔只听得师父清昙神尼微带焦灼的呼声:“红儿,快回来,这是无相魔音……”

  她想循声去,可是眼前除了闪耀夺目的七色光雾外,连柳无双,清昙,左棠……等人,这些人方才都离他不远,而此刻连一个都找不到,周围光彩流转,莫辨东西,殊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,她已深入了阵的中心。

  祥和的乐音,越来越轻微,终至完全静止,彩色的光霞也渐渐地淡下去,她放眼四望,发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走出阵围,而且也走出了七毒山庄,只是不知道跟自己同来的那些人都到那儿去了。

  走着,走着,更不知道走了多远,身旁永远是漆黑的森林,淡灰的天空,不见星月,也看不到太阳。

  面前只是一条蜿蜒的小路,无限度的伸展出去,彷佛永远没有尽头。

  突然,她有一种寂寞的感觉,这种感觉来自她内心的深处,她觉得极需要找一个亲近的人,可以让她依傍,给她抚慰,听她倾诉。

  心中在渴望着,脚下也自然而然地加紧起来。

  又不知跑了多远,终于道旁的景物熟悉起来,她认识这正是在哀牢山中,跟着师父学艺,排遣童年小梦的地方,那闲中眺望的石台,偶而垂丝的小溪,一切都跟往日相似,给予她一种无比的亲切之感。

  可是她并没有在这些地方停留,因为她现在急着要去找她的师父,夕阳满山,把红光洒遍了山林。

  她知道必须要赶快,再等一下,师父就要开始晚课了。

  又向前走了一阵,脚下的路径是那么熟悉,就是闭上眼,也绝不会走错一步,爬上小坡,师父那小小的茅庵已经在眼前了。

  跨进庵门,果然在佛前的蒲团上,端庄地盘坐着她的恩师清昙神尼,宝相华严,蒲团前一炉清香,一具玉罄,完全和往昔一个样子。

  辛红绢心中一阵伤心,涌起一种从所未有的激动,哭着叫了一声:“师父!”就向神尼的怀中扑去。

  清昙慈祥地搂着她,用宽大的袍袖擦着她的眼泪,和霭地道:“痴儿,什么事值得你那样伤心的,亏你还跟我学了十年的道呢!”

  辛红绢依偎在清昙的怀中,彷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乍遇久别的慈母,一面感到伤心,一面又有着满足。

  带着眼泪,厥着嘴撒娇道:“师父,您不要红儿了!您怎么把红儿一个人孤零零的摔在新疆,自己先回来了呢!我又急又怕,拚命的赶了来……”

  清昙微微的叹息了一声,把她推开了一点道:“痴儿,我不是说过了吗!你不是空门中人,古佛青灯不是你的归宿。

  所以我把你交给你师兄,他会爱护你,照顾你,比我更细心,更妥切,你跟着他会有幸福的,怎么你不去找他,反而来缠我呢!”

  辛红绢心中突然涌上欧阳子陵的影子,那么英俊,又是那么亲切,接着沙漠中的相拥,轻吻,绿洲的水池中,自己沐浴时被他见到时的娇羞,惶急,在他肩膀上小睡时的安祥,无数甜蜜的往事,一一勾起在眼前……

  心中充满着喜悦,可是口中却依然撒赖,扭曲着身子飞红着脸,低低地道:“不!师父,我要跟着您……”

  清昙把她整个的推开了道:“痴儿啊!佛家最着重在一个字缘,你与我无缘,与佛无缘,尽赖在这儿有什么好处,你师兄在山下等你,还不快去……”

  八成儿愿意,一成儿孺慕,一成儿装作,辛红绢身不由己的,半推半迫的被师父赶下了山。

  离开了师父,她立刻又加快了脚步。

  因为在她的心中,是多么迫切的想见到陵哥哥啊!

  欧阳子陵果然在山下等着她,老远地,那英俊而熟悉影子已经映入了她的眼帘。

  “陵哥哥!”她简直等不及跑下去,大声地叫了一句,人已纵身而起,像一只归巢的乳燕,直向他身边投去。

  欧阳子陵也喜悦地握住她的手,四目相对,说不出千万种情意,这一瞬间,他们都已忘记身在人世了。

  突然有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他们后面哼了一声,他们警觉的放开了手,辛红绢才发觉陵哥哥的身后站着一个美丽而略带憔悴的陌生女子,年龄大概要比她大一点,可是俏丽的脸上却含着冷酷的怒容。

  欧阳子陵回头看了一眼,立刻含着一份歉意,笑着道:“珠妹妹,我忘了给你们介绍了,这是我方才告诉你的师妹辛红绢妹妹。”

  然后又对辛红绢道:“师妹,这就是我以前给你讲过的陈姐姐,陈慧珠姐姐,你们以后多亲热一点儿!”

  说着对辛红绢使了一下眼色。

  辛红绢聪明而又胸无城府,何况她早就渴望着一见这位陈姐姐了。

  所以立刻跑过去拉着她的手,亲热地道:“陈姐姐,我早就听陵哥哥说起你了,这次大家到新疆去,也是为了救你。

  后来听说你被金姥姥带走了,我们真急得不得了,幸好你又跑出来了,你是怎么摆脱那老虔婆的……”

  她满怀热情,一张嘴哇哇的讲得没停。

  但是,陈慧珠却冷冷的抽开了手,沉默了半晌,才毫无感情地说道:“辛姑娘,你心胸坦爽,妙拟天人,错开今日,若是相逢异地,我一定跟你肝胆相照,结为生死之交,但……”

  说到这儿,她停顿了一下,望着呆呆发怔的辛红绢与欧阳子陵一眼,声音变得更加严厉,接下去说道:“我们既然在今天这种场面之下碰到了,有些事情必需要弄清楚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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