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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七


  此刻,她是感染着欧阳子陵的沉默,像是一面镜子般,她同样地反映着陵哥哥的喜怒哀乐。

  欧阳子陵在低头吃着干粮,他仍是默默地思索一些问题,偶然地,毫不注意地抬起眼睛,看到了沙漠龙的憔悴与忧郁。

  他感到无限的歉咎,不由自主的走过握着她的手,怜惜地道:“龙妹妹!你累了,我真该死,竟忘记了你是受伤新愈,又熬了一夜没休息,骑了半天的马,你一定很累了!”

  沙漠龙突然地承受到他的温情,内心稍感到有些慌乱的感觉,可是欧阳子陵的手上有一阵异样的吸力,使她无法把手抽回来,抬眼向旁边望了一下左棠,老头子彷佛很解事,早就躲到一旁闭目睡觉去了。

  她的芳心起了一阵激荡,羞涩地,用着极低的声音说道:“不,陵哥哥,只要有你在身旁,我永远地不会感到疲倦!”

  这绝美的女孩子,以银铃般轻妙的声音,温柔而又热情地倾诉出她的爱意,使得欧阳子陵激起了从所未有的感动。

  他想起一首词“……两情若是久长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……”

  “得到了龙妹妹这么美丽的女孩子的爱情,我也无憾于片刻的分离吗?”他在心中轻问自己。

  “不!不愿!一刻一分,甚至是眨眼的刹那,我也不愿意!”他又在心中,轻轻地回答自己。

  所以他分出一只手,轻抚着她的柔发用充满情意的声音说道:“谢谢你,龙妹妹,就算我此刻死了,因为你的这句话,我也不会有遗憾了!”

  立刻有一只纤手掩上他的嘴,耳旁听沙漠龙俏美的语音:“不,陵哥哥,别说死,真主保佑你,你永远不会死的!”

  无尽的蜜意洋溢在沙漠龙,也洋溢在他俩的心里,现在原本是春天,但此刻的春意更浓人!

  不知过了多久,左棠在远处翻身坐起,他俩当然已经分开了,老头子装模作样地踱过来,伸懒腰,打哈欠。

  然后再以含糊惺忪的口吻说道:“哈哈!倒底年纪大了,精神也不济,怎么一睡下去,就不知道醒呢!还是你们年青人行……瞧!脸上红忽忽的,就是三天三夜不睡,也没多大问题。”

  他的话才完,两个年青人的脸却更红了。

  老头子踱向马旁,还摇着满头白发叹道:“唉!真是人老不中用了,耳朵眼睛都不中用了!”

  他是看他俩窘得不好意思,才补了那么两句,彷佛是表示我什么也没看见,什么也没听见。

  但,这不是太聪明了一点了吗,谁说老年人糊涂呢!

  四匹马又开始前进了。

  欧阳子陵为了解嘲,尽量想法子找话去跟左棠聊天,他的脸上仍有讪讪的神气,然而却已没有忧郁。

  因此在他们的谈话中,也时时夹杂着沙漠龙银铃似的笑语。

  蹄迹在黄沙的路上,慢慢的又被风沙掩没,且末城、民丰、洛浦、于阗,一个个漠野上的城市在蹄下滑过。

  他们已穿越大半个戈壁沙漠,算计着再有六七天的行程,就可以到达疏附与西行群侠会合了。

  欧阳子陵始终想到清昙神尼所说前途相见之语,对这位素未拜谒而又是本门仅存的师伯,他真是孺慕得紧,恨不得立刻与她见面才好。

  当然对小妹妹辛红绢的思念也是原因之一。

  所以他时时怅望前途,其他二个人亦是一样的心思,路程就在盼企的心情中又缩短了一段。

  这一天他们来到一座山下,路是蜿蜒在山岩旁的,上临绝壁,形势凶险,天外玉龙心中一动,催骑与沙漠龙走在一起,这是一种发出于自然的心情,每到一个较为危险的地方,他就会生出保护她的意念,尽管她本身的艺业并不算错,可是她娇美的容态仍给人一种柔弱感觉!

  进入山道没多久,突然绝壁上起了一阵轰隆的急响,两块磨盘般的亘石,以急速的冲力,向着他俩击来。

  天外玉龙的耳目何等聪敏,立刻马上长身,单掌推出,青莲心功自然贯注,劲道极强,推向首先飞落的一块大石。

  当场将巨石击得飞起,迎着第二块大石,空中相接,砰然巨响,化作石雨缤纷,漫天落下。

  就在他念头尚未转过来之际,那漫天飞落的石雨,彷佛有人运掌力指挥一般,再朝他二人的头上罩落。

  欧阳子陵知道这并非普通落石,上面定有人埋伏暗算,而且功力之高,生平罕见。不敢怠慢,飞身而起,凌空施展青莲掌法,恍如满地莲叶田田,更加以无比劲功,将大小无数石块,纷纷向四周扫落。

  可是那些石子也怪,明明已被掌劲逼开,将要落地之际,忽地又被一种大力所引,突然回头,仍是向他身上击去,而且力量甚大,竟有挡不住它们的趋势。

  再加他人在半空,全凭一口真气提住身形,那能持久,堪堪劈到三四十掌,一口气接不上,飘然而堕,石块又继续朝他身上击到。

  沙漠龙在骤遭激变,幸而有欧阳子陵挡了一阵,所以能抽身退后,与左棠会合在一起,未被波及。

  她深知自己功力太浅,虽是心急,倒没有贸然上前帮忙,只是用着焦灼的眼光,望着陵哥哥独任其难。

  欧阳子陵身体落地后,气也缓过来了。

  更因为沙漠龙已经躲开,免了分心之忧,所以立刻夺起神功,运掌将石子又一一的击去,虽然很费劲,却比在空中时省力得多了。

  那个暗算的人并未露面,只是在隐处指挥碎石攻击,不过这个人的功力,委实高到极点,那许多小石子受他的操纵,都变成了具有生命的活体,扑而又起,带着尖锐的刺空之声,在青年侠士的掌风周围飞舞,时时刻刻要找空隙钻进去!

  欧阳子陵越打越心惊,他昨夜在呼音寺中,力斗朗月禅师,功力虽是不如,还可以藉玄妙的剑招克之。

  这个隐身不现的人,却距离在老远,运石攻击,较之朗月,则又高出良多,他一直在担心端木赐良会命人伏路偷袭。

  不想在这儿果然遇上了,而且厉害得紧。

  僵持良久,青年侠士将心一横,咬牙忖道:“看样子今天是被困住了,自己若不行,左棠与沙漠龙则更堪虑!只有豁出命来拚了!”

  因此他一咬牙,抽出龙泉古剑,睹定力量的来源是发自绝壁上一块凸石之后,默运剑诀,喝出一声:“起!”

  身剑合一,化为一道清光,直向壁间凸石冲去。

  他的御剑之法一共才用过三次,第一次是为了斩江猪,第二次为了登七险山道,第三次是在白龙堆中献枝。

  因为这种功夫,最耗真力,又极狠毒,所以寻常拚斗,他宁可落败也不愿使用,今天实在是被逼得太急了,若不孤注一掷,心恐三个人都落不了便宜。

  道家至上神功,殊非等闲,地上还在群石乱舞,他的人与剑已如一支急矢,扫到绝壁上去。

  石后暴起一阵急喊:“陵哥哥!使不得,那是我师父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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