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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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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漠龙哭着奔出去,解下腰间白色的丝绢,替他擦着嘴角的鲜血! 左棠也紧张地走过来,扶着他的肩膀,关切地问道:“贤侄,你觉得怎么了?” 欧阳子陵苦笑了一下,抬起头来道:“没有什么,我方才觉得心血跳动,把血吐出来之后,已经好得多了。” 朗月把半截钢杖丢在地上,伸手检起被削下的一角僧袍,颓然地叹出一口气道:“大侠神勇,世罕其匹,剑术精绝,尤推独步,天下第一,当之无愧,老衲输得口服心服!”言罢将拳握紧,然后伸开手指,那一角僧袍,已变成无数细粉,纷纷落下,神色极为惨澹。 那些老僧也都摇头叹息,整个庭中都充满了一片萧瑟的景象。 欧阳子陵心中很是不忍,方要开口说话,嗉达却以愤急的口吻说道:“师父,您在功力上明明是胜了,而且欧阳大侠的剑也出手了,宝杖腰断,只是器不如人,并不是真正地输了啊。” 这是呼音寺中第三代的首徒,过份地关心寺中的荣誉,所以急急地起而激辩,忘记了自己出家人的风度了! 朗月禅师精目圆睁,怒喝一声:“住口,孽徒,你自己眼力不明,还要强嘴替我丢人,跪到佛祖面前去!” 嗉达想不到师父会生这么大的气,不敢违背,连忙低头道:“弟子知罪,弟子遵命!” 一声不响,飞身而至殿门,慢慢地走进去,跪倒在蒲团上。 朗月禅师又叹了一口气,对那些老僧道:“我要是不说出来,恐怕你们也跟嗉达一样地不明白! 方才欧阳大侠一剑削下时,本来是应该在我腿上的,可是大侠临时手下留情,剑势缓了一步,我才有机会躲开。 而欧阳大侠却因此一缓,脚步无法跟进,以至撞上我的禅杖,幸而欧阳大侠洪福齐天,安然无恙,否则老衲只有一死以谢!” 这是他们动手间的事,也只有他们两人心中明白,可是老和尚自己不讳言,坦然说出,胸襟的确令人佩服。 欧阳子陵又是钦敬又是感激地道:“老禅师过谦了,其实一上手,晚辈已经承让了,假若老禅师开始即以十成功力出手,不到五十招,晚辈就将弃剑而败……” 他还没说完,朗月禅师就拦住道:“大侠不必客气,功力在于修为,比武岂同拚命,老衲与大侠年龄相差太多,岂可仗功力取胜。 再说大侠若一开始就使出那三招,老衲功力再高,又有何用,不如就是不如,老衲不才,贻羞寺门,当郎禀明家师,另派他人接替职掌,老衲今后闭室苦修,再不谈武事矣!” 朗月禅师说完话后,闭目而立,神态已恢复平静,倒是其他人闻言却大吃一惊,连那些不轻易激动的老僧们,脸上都现出诧异之色。 欧阳子陵急叫了一声:“老禅师!”底下的话也呐呐地说不出口。 朗月徐徐地把眼睛睁开,淡笑道:“此乃我寺中私事,大侠但请不必过问,老衲现就去将令师妹请出,列位请在此稍侯?僧舍不款待施主,无法延请诸位入内奉茶,望乞恕不敬之处……” 说完领着那些老僧,绕过回廊,鱼贯而去,留下一座寂寞的空庭与三个愕然惊立的人。 佛殿中也走空了,油灯微弱的光照着全身的佛像,另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。佛前,嗉达木然地跪立着,仿佛他也成了佛像了。 沙漠龙深深地吐出一口气,然后才柔情万种地注视着欧阳子陵:“陵哥哥,你真的不要紧了吗?吐血可不是闹着玩的,你替我治伤的药还有没有,自己也吃一颗吧!方才我真担心死了!” 欧阳子陵深感她的情意,温和地笑着道:“谢谢你,龙妹妹,我是用力过度,淤血上冲,要是不吐出来,反而不好。 那药只剩下一颗,已经用来替你治伤了,我没关系,早年我是用玉芝当饭吃的,这点伤算什么,倒是你以后该多保重,要是再有不测,我可拿不出第二颗药了。” 欧阳子陵说的是真心话,大还芝所合的药丸,他一共才带了两颗,一颗在璇珠岛上救了曹一江,另一颗刚才也用掉了。 可是沙漠龙却由药想到欧阳子陵替她脱衣疗伤的情形,脸颊飞红。 欧阳子陵想不透这几句话有什么冲撞她的地方,倒弄得莫明其妙,呆呆地问道:“怎么了?龙妹妹,我说错了话了?” 沙漠龙怎能将内心的想像说出,迟迟地道:“没有……陵哥哥,没有!”一张脸却红得几乎发紫。 欧阳子陵更是满头迷雾,张大了嘴想再问下去左棠老眼精明,含笑地拍他肩膀道: “贤侄,你就别问了,这就叫做最难测,少女心!你一辈子也弄不明白。” 月影移西,天际已有明意,露水湿透了他们的衣服,这证明他们在庭中等了很久。沙漠龙有点焦急,怀疑地问道:“这么半天了,他们怎么还不把红妹妹送出来,会不会发生了变卦。” 欧阳子陵也感到很不耐,可是他依然宽慰她道:“不会的,朗月禅师胸怀磊落,不像是反覆无常的小人!” 左棠确因为老和尚一开始对他过份轻视,心中还有些不满意,披着嘴道:“这也很难说,知人知面不知心,那老和尚骄傲透顶,吃了亏肯这样忍气吞声吗?” 欧阳子陵因为他谊属长者,心中虽不同意他的看法,口头却也不便说什么,正在这时,殿后人影幢幢,有很多人朝庭前而来。 临近了,才看出朗月禅师寒青着脸,跟随在一个枯瘦的老和尚之后走来,他身后依然追随着那一群老僧。 只是其中并无辛红绢的人影,也不见金儿的踪迹。 那群僧人走前,领头的老偕须眉皆白,打了一个问讯道:“有劳诸位久等,老僧苦木侯安。” 朗月的脸色依然很沉重,却在一旁恭身介绍道:“这是家师,也是本寺的住持方丈!” 欧阳子陵等人一听,这个枯瘦不起眼的老和尚竟是喇嘛教宗掌门人,不由得肃然起敬,赶忙施礼不迭,连左棠那等骄傲之人,也自称了一声晚辈。 苦木大师居然很客气地一一还礼,然后才开口说话。 他嘴唇仅是轻微地启动,却是声若钟鸣:“老僧行年百余,看破红尘,一意清修,这才将教务交给弟子处理,本意此身已作归岫白云,孰知小儿辈无能,属下不严,屡犯清规,冒渎侠驽,老僧至感歉咎,朗月!” 朗月禅师那么大的年纪了,却始终在一旁恭身听训,面色已由铁青转为微红,听见师父的叫唤,忙应声道:“弟子在!敬侯训示!” 苦木道:“你身掌藏经楼重任,我在清修期间,全部的职守都交给你了,然而你轻举妄动,律下不严,获罪武林同道,快意私斗,辱及寺门,还不快向欧阳大侠以及左施主陪罪道歉!” 朗月果真向二人施礼道:“贫衲谨向二位致歉,以往一应事故,均系贫衲之过,请二位海涵!” 欧阳子陵及左棠忙他还礼不迭,同声道:“不敢当,不敢当!我们鲁莽登山,亦有不是处,且一切误会,均系令师弟所致,大师何过之有!” 苦木道:“不然,斯时由他主持一切,凡本门所生事故,均应由他负责!” 欧阳子陵见他们尽在闹些繁文耨节,却丝毫不提到辛红绢,不知究竟是何用意,忍不住问道:“晚辈师妹辛红绢为贵寺赫尔尊者薄拖惩诚,擒来山上,乞请准予释放,晚辈感恩不尽!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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