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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十七


  话说得根诚恳,那里面没有一丝虚伪,一丝嫉拓。

  可是欧阳子陵却听得直皱眉头,猜不透她为什么会提起这些问题。

  又停了一下,辛红绢再度幽幽地问道:“我想我一定没有陈姐姐那样好看,陵哥哥,你说是吗?”

  “不,你也很美,你们两个人一个像娇艳的梅花,一个像绚烂的菊花,各有各的特色!”

  少年侠士这一下听出了一些端倪来了,可是为了思索这番话,的确是费煞苦心。

  辛红绢似乎有点放心了:“那么,照你看来,我们俩到底谁比较美呢?”

  这又是一个难题。

  幸亏青年侠士聪明绝顶,立刻笑着道:“这不是比较的问题,你听过有人把菊花和梅花比较那一种美吗?梅花清艳脱俗,菊花俏丽忘忧,各有千秋,不但是我,任何一个人也无法比较出你们的高下。”

  “那么,你也喜欢我了?”

  她的声音中有着喜悦。

  “是的,我很喜欢你,像喜欢她一样的喜欢你,你们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一样的!”

  “真的吗?陵哥哥,你对我太好了,你先认识陈姐姐,我真怕你会因为她不喜欢我,我们把她救出来后,三个人在一起玩,那该多好啊!不过陈姐姐会喜欢我吗?”

  欧阳子陵心中泛起陈慧珠的情影,连带的想起了许多复杂的问题。

  是的,他认识陈慧珠在先,而且两个人共渡过许多美丽的时光,虽然未经海誓山盟,然而大家的内心,早有一种无形的默契。

  在道义上,感情上,他都不应该负陈慧珠的。

  然而辛红绢是自己唯一的师妹,而且左棠也曾经暗中告诉过他,清昙师伯对徒儿的终身已有指示,在师门的渊源上,他也不能负辛红绢。

  当然最理想的是她们能效娥皇女英,这点辛红绢是没有问题了,陈慧珠怎么样呢?她会同意吗?

  青年侠士感到很伤脑筋,半天也没有想出答案来。

  辛红绢望着他,知道他心里的烦恼。

  很久,她握着他的手道:“陵哥哥,不要紧……我只要知道你也喜欢我就够了,假如以后陈姐姐不愿意我跟你们在一起,我就回到哀牢山中,陪着师父,我会永远的记着你的好处,我只有一颗心,给了你,再也不会给别人了。”

  这十九岁的女孩子太懂事了,欧阳子陵只有紧紧地握住她,相顾无言,此时无声胜有声,一切的言语都显得太庸俗了。

  辛红绢倚在欧阳子陵的怀中,满足的闭上眼,睫毛上还带着泪珠,也许是因为疲倦,也许是幸幅,不一会儿,她居然睡着了。

  风仍在呼啸着,声势似已减弱了一点,欧阳子陵的手臂环着辛红绢,他也很疲倦,然而他不想,不愿,也不忍心把她放下来。

  “可怜的孩子,让她睡吧!这些日子她跟着我,出生人死,间关万里,从没有好好的休息过。”

  他低头轻吻着她的头发,那上面还粘着许多细沙,吃在嘴里涩支支的。

  未来,他无法想像,以前他为着许多事情,无暇去想到自己的感情,今夜被辛红绢一提,他方开始有了痛苦。

  得到了,才患失去,得到时并未体验到幸幅,因为它来之无形,失去时,他才意识到痛苦,尤其痛苦他尚未真正地得到,也不知是否将会失去!

  “唉!多情自古空余恨!”

  他微微的吐出了一声叹息。

  风渐微,细沙开始飘下来,落在他的身上,头上,他把身子朝前弯一点,挡住辛红绢,免得细沙惊醒了她的好梦。

  他自己感到更疲倦了,然而他没有睡意。

  风停了。

  无风的沙漠中现得出奇的平静,天幕由墨黑变为深灰,然接再变为浅灰,像一个病人的脸,再慢慢地,这个病人逐渐地褪去病容,换一丝红晕,再红,更红。

  突然地,像打翻了彩色的染缸,烘托出满天朝霞。

  辛红绢经过一夜的休息,已经充份的恢复了疲倦,她容光焕发,像风中的沙漠的早晨般的清新。

  她睁开眼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欧阳子陵疲累的神色,然而还是默默含情的看着她。

  略一扭动身躯,才发现自己这一夜睡在师兄的怀中。

  蓦地,夜来无限温馨都浮上她的记忆,像美丽的朝霞一样,少女的羞赧浮上她苹果也似的脸颊。

  “陵哥哥!苦了你了,为什么不把我放下来,自己也好好的睡一下呢?”声音是甜蜜的,然而却充满了无限的歉咎与不安。

  欧阳子陵笑一笑,望着她精神蓬勃的样子,觉得一夜辛苦都有了代价,“我看你睡得很香,不想吵醒你,而且我也睡不着,要是我们都睡了,被沙埋了都还不知道呢?”

  风后的沙漠的确有着许多的改变。

  昨天还可以看到沿途间点缀着几朵早春不知名的小花儿,而现在都被埋在厚厚的黄沙底下了。

  两个人站起身子,稍微舒展一下筋骨,就连跑带跳的跃上沙丘一看,都呆住了。

  一望无垠,黄漫漫的沙粒在晨光中闪铄着,东西,南北,都是一片单调的黄色,这是浩翰的沙海。

  他们都见过海,这是海洋的另一形态。

  “我们连方向都不知道,上那儿去找爹和金儿?”

  辛红绢说着翘起了嘴,她又犯愁了。

  欧阳子陵略为思索了一下:“我们昨夜在风中约摸走了一个半时辰,风是由东南向南北吹,我们只要认定方向,往回走就是了。好在有太阳,方向决不会错,赶下三两百里,必可回到昨夜的地方。左伯父也许会等我们,不然就找到沙漠龙,我相信左老伯一定会到那儿去的!”

  辛红绢一听就高兴了,拖着他的衣柚欢叫道:“陵哥,你真行,在那么大的风里你还能记得方向和时间,我一个人在飘的时候,急得直想哭,什么都记不起了。”

  说完了,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,忙又红着脸道:“我说的是真话,陵哥,你不许笑我哦!”

  欧阳子陵有点想笑,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,忍住没笑出来。

  两个身影,一白一绿,冲破了无垠黄沙,在晨光中,拖着两条细长的影子向前急速地奔去。

  翰海是辽润的,路是辽涧的,天是辽阔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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